门里门外的怪物

齐招被安全科的人带走了, 安全科和医疗科的人会共同对他进行检查和审查。

白副科长是个酒虫，工作时常常颠三倒四，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这次事故后, 他也引咎提前辞职，回归正常生活了，羁留科副科长一职暂缺，相关工作由科长沈行代为处理。

特别行动科的一个小组被派去追捕逃逸的人面蝶。

A082的大门也被重新关上，这件事的处理暂时告一段落，众人相继离开, 回归工作岗位。

吴非趁机走到旁边的A097房间，A级收容区每间房间的大小较之S级要小很多，300多只怪物被分布在三层之中，每间房间都不超过500平方米。

吴非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泡在水中的老鼋, 并且能够确定，这就是袁老的原形。

吴非轻轻敲了敲外墙, 房间内的老鼋依然在远处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发现吴非的存在。不知是否是因为袁老的主控目前不在千年老鼋身份上的原因，

“不要随意惊扰怪物。”沈行走过来，拉走了他，“它们本身都有自我意识，会记仇，也会报复。”

晚上回到宿舍后，吴非又联络了袁三胖。今天有怪物成功逃逸的事整个白塔都已经知道了，袁三胖自然也不例外。

“很奇怪。”吴非道，“我后来去查了科里的记载, 上一次怪物逃逸事件还发生在五年前，而且没有逃逸成功, 逃逸还是发生在研发科的，后来那个漏洞已经被堵上了。而羁留区内，已经有十年没发生过成功逃逸的事件了。”

“偏偏我们来了之后就出了这样的事，就像是某种更大的阴谋或事件开启前的预兆。我猜背后一定有人或怪物在谋划着什么，我们要尽快把这背后的黑手找出来。”吴非道。

和袁三胖结束通讯后，吴非便上床休息了，睡梦中，他又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依然是那片渺无边际的深海，他在海中浮沉着，被某种不可知的生物缠绕着身体。

他似乎闭着眼，所以他看不见周围的景象，只能感受到对方缠绕拥抱他的触觉，听见对方叹息般的声音，主动或被动地与对方纠缠在一起亲吻。

“你吻我了。”那个声音说。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吴非迷迷糊糊地想着。

对方却像是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一样，轻声道：“骗人。”

“你知道我在哪里。”

“你看，你现在不是找来了吗？”

“你舍不得我。”

我是在睡觉，这只是我的梦。吴非心想着。

“你真的以为你在做梦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吴非的脸颊上滑过，反复亲吻吮吸着他的唇。

“那我现在在吻的人是谁？”

“吴非，张开嘴，让我进去。”

……

吴非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他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宿舍内一片漆黑，天还没有亮。

他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早晨的五点多。

梦中的触感、声音如此熟悉，最后对方还清楚了叫出了他的名字，吴非可以肯定那就是旧日支配者。

而且同样的梦一再重复着，那就不再是梦了。

旧日支配者让他去找他，那他在哪里？他说他知道……

吴非一瞬间便想到了专属电梯里那枚最底下的黑色按钮，以及门开后，走廊尽头那扇漆黑的大门。

那后面的会是行神吗？

吴非起床，披好了衣服，独自向羁留区走去。

现在还不是工作时间，除了安全科的值班人员，整个羁留区都没有人。

吴非轻手轻脚地避开了值班室的人，用权限打开了门禁——自从沈行把他调成自己的助手之后，他就有了每天进出羁留区的权限。

吴非径直向通往极危区的专属电梯处走去，而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也有打开并进入电梯的权限。

他试探着按下了最下方的黑色按钮。

按钮亮了起来，电梯门关上，银白色的金属箱子载着它快速向地下驶去。

是故意的吗？沈行故意留下这个漏洞，给予他本不该拥有的权限，让他来到这里。

吴非心中想着，而这时电梯门已经开了，除了被电梯中的白光照到的地方，外面依然是黑黢黢的一片。

吴非忐忑地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如果门后面的不是旧日支配者呢？如果后面的东西真的很危险呢？

……应该不会，那样他行神就不会给他留下这样的漏洞。

这一次，没有人再拉住他，吴非顺利地走到了黑色大门前。

“你来找我了。”

熟悉的、属于沈行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我正在想你。”

“吴非，到我这里来。”

“我打不开门。”吴非小声道，“我没有权限。”

?“看到左边那个金色圆锁了吗？”那个声音道，“打开它。”

吴非看见了这个锁，它是被手工锁上的，只要把锁头拨平就能打开，看起来更像门上的一个装饰。

吴非伸手把锁头转平。

什么都没发生。

吴非疑惑地退后了一步，仰头看着面前有近五米高的黑色大门——

下一秒，门上所有的锁都像是被某个无形的意志所操纵着一样，同一时间纷纷被打开。

大门缓缓开启，露出门后的光景。

黑色的潮水涌动着，是他梦中的深海。

水波无声地翻涌着，却不向门外涌出，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结界挡住了一般。

一双无形的手穿过层层水波，穿透了隔开门里门外的结界，揽上了吴非的腰，猝不及防地将他拉进了门里。

接着，像是倒放一样，大门被重新关上，所有的锁都被操纵着自动锁上。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被拉入房间的研究员，以及他耳边的那声喟叹：

“抓到你了。”

深海中，吴非闭着眼睛，无力地攀附着缠绕着自己的危险怪物，感受着对方的唇在自己的脸侧留恋着。

一切都如梦境重现。

只是这次，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了现实之中。

“你是我的了。”怪物餍足地叹息着，而后深深地吻住了他。

……

吴非被从门后放了出来。

这期间他的意识都不甚清醒，等到再次恢复理智时，他已经站在大门之外了。

吴非看了看时间，这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在门后的那个房间中，他被足足关了三个多小时。

旧日支配者连续在梦里呼唤、暗示他，引诱着他前来见他，他还以为对方会向他传达什么重要信息。

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在海底被对方纠缠玩弄了三个多小时。

足足三个多小时，他们是一点有意义的事都没做。

吴非感觉自己上当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行哥不会在通关赛这种事上骗他玩——

所以可能就像他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伙伴必须按照身份设定行事，他行神只有这么做才能符合怪物的身份设定？

而这么做之后，又自然合理地在他和旧日支配者的怪物身份之间建立了联系。

两人既然已经是这种亲密的关系，那么以后旧日支配者帮他，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吧？他要放旧日支配者出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这样想就合理多了。

不愧是他行神，算无遗策。

而且行神真的没向他传递信息吗？

昨天的齐招，会不会遇到了和他类似的情况？

安全科科长说，幻翼人面蝶的能力被房间限制住了，不可能影响到外面的人。

齐招却说，他是被控制迷惑了，他并没有去羁留区开门的意识和记忆。

如果他们都没说谎呢？

A级的人面蝶无法冲破房间的限制，但强大如旧日支配者显然是能的，那么其他SS级、SSS级怪物呢？

白塔中的其他人，有没有控制别人精神的能力？

又或者，白塔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像他这样披着人皮的“怪物”，他们又抱着怎样的目的？

想到这里，吴非突然想起了一件之前忽略了的、很明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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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的，吴非今天上班又迟到了。

作为惩罚，沈科长给他布置了远超正常一天工作量的工作，并命令他必须全部做完后才能下班。

吴非瞪着眼睛气到说不出话——沈行这完全是钓鱼执法吧？

一个身份凌晨时分把他引诱到小黑屋里关起来欺负，等到错过上班时间才把他放出来；另一个再以他上班迟到为名义，接着欺负他。

怪物羁留科的工作比较日常，如果不是发生了怪物逃逸等意外事件，一般不用加班。所以晚上八点多的时候，科室内的研究员就都离开了。

到晚上十点时，整个怪物羁留科只剩下吴非一个人在加班。

当然，沈科长还在办公室里，没有走。他刚刚接手羁留科的工作，又遇上人面蝶逃逸、白副科长辞职，副科长一职暂时从缺的情况，工作繁忙是理所当然的。

羁留科的研究员们见到也都会感叹一声，沈科长辛苦了。

十点零五分，吴非拿着做完的工作，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沈科长要求了，他必须等自己验收完工作，才能下班。

沈行在全息屏幕上看着吴非刚发来的文件，淡淡道：“B级怪物心情指数变化与影响事件分析这里，格式不明确，再回去调一版清晰的格式。以及影响怪物狂暴指数的因素这里，A2和A3区的总结过于潦草，再整理详细一点。“

这简直是没事找事！

吴非捏紧了拳头，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你行神，这是你行神，虽然他现在在扮演你上司，但他是你行神，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符合人设……

晚上十二点半，筋疲力尽头昏脑胀的吴非再次推开了沈科长办公室的门。

他实在太累了，他已经对手头上这份工作感到生理性的厌恶，他只想尽快交工完事，他顾不上敲不敲门这种事了——

然后他就看见，办公室里的男人站在全息投票前，他的身后，是一双极为华美的巨大黑色羽翼。

虽然只是一瞬间，男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但他还是看见了。

男人此时也抬起头看向他，他的面色依然是平静无波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看着他，用一种极为笃定的语气道：“你看见了？”

办公室的门“咔”的一声在他身后自动锁上。

男人走到了他面前，那双巨大的黑色羽翼随着他的脚步在他身后缓缓升起。

他俯下身，轻轻抚上吴非的脸，黑色羽翼把吴非困在了墙与自己身体间的狭小空间内。

“我本来不想这样对你的，但是现在，没办法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