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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阔立刻噤声,垂手站在了一边。
上官侍郎看大家都站起来了,才一溜烟的跑上前去,老脸笑得跟开了朵花儿一样的赶着叫:“王爷!下官好久不见王爷上朝,着实想念的紧,可惜公务缠身,不然一定去王爷府上拜访……王爷贵体可好?路上可受了惊?还不快来人!摆宴!”
东阳王志得意满的笑着被簇拥到席上首座,张氏那个美丽的女儿上官寒正娇羞不胜的等在边上,无限风情的献上十八年的女儿红。晋源一看那酒就微微的笑了,女儿家出生的时候父母会在地里埋下一坛女儿红,待到姑娘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当喜酒喝,可以说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酒了。
他大婚时喝过东阳王妃的女儿红,几个侧妃的也喝过,至于这个四品官的女儿红,倒是新鲜。
东阳王像是毫不觉察一样顺手接过酒杯,直直的塞给明德;然后顺手又从桌子上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来爽朗的笑道:“上官公子,本王和你甚为投缘,又多赖你相救,这杯酒今天就敬给你了!”
张氏和上官寒的脸色刹那间雪白,连上官侍郎也摇摇欲坠起来:“王爷,这……”
晋源举杯遥遥一敬:“那本王就先干为敬了!”说着仰头把自己斟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笑吟吟的看着明德。
明德盯着那酒杯看了一会儿,慢慢的把杯子放到桌面上,道:“王爷恕罪。”
东阳王作势惊奇:“明德这是怎么了,不给本王面子吗?”
明德淡淡的道:“臣素来不饮。”
上官侍郎大步冲上去:“孽子!你怎么能这么对王爷说话——”
“哎,侍郎不要这样么,”东阳王挥手打断了义愤填膺的上官侍郎,笑道:“明德一定是喝不惯这么绵软的酒,罢了,本王陪你喝上好的烧刀子!这才是北方男儿喝的酒!”
说罢一挥手命人备上整整两大坛的烈酒来,自作主张的倒了满满一碗,硬塞到明德手里。上官明德脸色微微难看了一下,眉梢眼角却还带着笑意,轻声的问:“王爷酒未入口,怎么就满脸红润、如沐春风起来?”
晋源条件反射,抬手一摸脸,正摸到刚才被一耳光抽红了半边脸的地方。
明德饶有兴致的等着王爷发飙,不料这人脸皮竟然厚的很,若无其事的笑道:“本王一看到明德,就不知不觉的满心喜气嘛!”
这话说得恶心无比,明德猛地一闭眼,然后一扬头把酒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东阳王率先抚掌道:“好!公子海量!”接着一仰脖灌下了自己的那一碗。
上官侍郎喜得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颠颠的跑来抢了小厮的酒壶又倒了一碗。晋源大笑着一边强行拉起明德的手,一边带头一饮而尽:“好!好!我皇朝少年英豪杰出,想必一定可以依赖臣等千秋万代!”
明德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会喝,但是他喝得少,一碗烧刀子下去,太阳穴已经突突的在跳了。这时候放碗不喝吧,人家王爷话已经说在那了:这酒是恭祝我皇朝千秋万代的!你不喝这个酒,那你居心何在?
明德咬了咬牙,再次仰头一口闷掉,然后摔手跌了碗:“王爷恕臣失陪。”
说罢返身就走,谁料东阳王脸皮之厚无人能及,上前去一把拉住他就往后拖:“哎,大家喝得高兴,明德你走什么?你要走就是不给本王面子了!来人!来人上酒!”
张阔看明德脸色,觉得不大妥当,于是上前来小声说:“王爷,这……”
东阳王一挥手:“古人啮血为盟,一定要喝三碗酒的,明德喝两碗算得上什么?来来来,今天一定要满饮此杯!”
明德被他拉得踉跄一步,低声道:“臣可不想和王爷结为同盟。”
东阳王一笑,声音低哑怪异:“——明德,你宁愿甘居人下以色上位,也不愿效仿征公魏征,做那开国的功臣吗?”
明德酒意沉心,有点上不来气,但是一听他这么说话,突然觉得低哑的嗓音有点莫名的熟悉。
谁辨鱼龙
晚宴一直持续到深夜,上官侍郎兴奋异常,喝得酩酊大醉。张氏和她的女儿上官寒虽然失望,但是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在一边侍候。
明德早就想离开,可惜沉了酒走不动,又被东阳王强灌了几杯。有道是灯下看美人,那是越看越有风味的,明德原本就眉目秾艳,酒意上来,眉梢眼角都是春色。东阳王晋源自己也有些醉了,拉着明德的手笑着问:“明德,你有妹妹没有?若是有就让本王得了吧,本王虽有两个侧妃,但是你的妹子也一定不慢待……”
上官寒眼睛一亮,谁知明德抽回手,说:“臣是家中幼子。”
她立刻僵住了,渐渐的怨愤上来,几乎把持不住。张氏一看也着急了,忙递眼色给老爷。
上官侍郎上前去哈着腰说:“王爷,下官倒是有个大女儿……”
上官寒也不顾官家小姐的矜持,急急的提着裙角上前来福了一福。晋源醉意朦胧的把眼睛往她身上一扫,哈哈的笑起来:“明德,这是你姐姐?”
明德道:“是。”
“那怎么和你半点不像?”
明德抬眼看了看那女子。原本趾高气扬、娇纵成性的大小姐,美丽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欲望;她母亲站在身后不远处,焦急的向这里眺望着,一贯刻薄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好像在对下人不停的吩咐这什么。
明德垂下长长的眼睫,微微一笑,低声道:“臣姐若能侍奉王爷左右,不也和臣侍于左右一样。”
他话说的声音很低,左右不过两个人听见罢了。一个是东阳王,晋源的酒顿时醒了一半;一个是张阔,这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一声不吭的跪下了,然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哎呀,张公公,”明德急忙亲手扶他起来,“您这是干什么?”
张阔道:“奴才替明德公子求王爷一件事。”
晋源这时是很错愕的,但是错愕之中,又有点男人本性中的沾沾自喜。就像一个美人主动找你搭讪,虽然你知道那个美人已经是别人的了,但是你还是忍不住要骄傲一番满足一番。明德长得很好看,这是东阳王早就在皇帝寝殿门口见识到的事;这么好看的人跟你说两句暧昧的话,就算是没安好心,那也足够你陶醉一会儿的了。
东阳王沉浸在这种陶醉和沾沾自喜中,一听张阔的话,就冷下了脸:“张公公求本王什么?”
张阔深深的俯下身:“奴才求王爷:夜深露重,明德公子体虚气寒,打发他回去休息了罢!”
东阳王刚要说什么,张阔又不动声色的加上一句:“如果皇上半夜召公子入宫,万一公子有个什么差错入不了,那该是谁的错呢?”
东阳王晋源猛地一下,一股寒意从脊椎中窜了上来。
他知道他那个皇兄宠爱上官明德,宠爱到了几次想建九重深宫锁住美人的地步。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容忍自己锁住的美人把目光投向深宫外面的男子身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偶尔一瞥都不行。
更重要的是,倒霉的一定不会是上官明德。这个人多滑溜啊,他怎么会把自己置于那个危险的境地中去?
晋源一下子清醒了,立刻堆出一脸笑容:“既然这样,那明德你就快休息去罢,本王也有些倦了,是回府的时候了。”
明德抿唇一笑。那点盈盈的笑意在灯火辉煌中仿佛沾了毒药,真正是色之一字、刮骨尖刀:“——既然如此,那臣就告退了。”
在晋源眼里,那笑意里竟然有些遗憾的意思。
东阳王晋源没有立刻告退,因为上官侍郎热情的挽留,所以晚宴又耽搁了一会儿。
明德躺在自己那小偏院的榻上,冬天天气寒凉,薄薄的棉絮难以保暖,所以他没有立刻睡着。心里有一个地方总隐约觉得不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一样。
东阳王李晋源……原本可能登上九五的人物,却被太子李骥抢了先……
啮血为盟,起兵开国……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肖想着皇位?
——明德,你宁愿甘居人下以色上位,也不愿效仿征公魏征,做那开国的功臣吗?
明德无声的冷冷的笑了。乾万帝再残忍暴戾不是个玩意儿,也好歹算得上是个圣君。你李晋源呢?不过投机倒把之徒罢了!
他翻了个身准备入睡,突而脑子里好像被一道闪光划了过去。东阳王晋源那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低哑和谨慎,像极了那天晚上的……
那天晚上刺杀太子的三个西宛刺客中,那个一语道破他暗卫身份、后来又逃掉了的第三人!
明德霍然返身下床,仅仅披着一件亵衣就冲出了门。谁料张氏结束了晚宴,正满心恼怒的来到门口准备找他算账,门一开两人立刻就撞在了一起。
张氏身边小厮一拥而上:“太太!”“还不快叫郎中?”“没有王法了不成!”……
张氏撒泼大哭着抓住明德:“天杀的混帐东西,跟你那贱人的娘一样以下犯上,敢杀人了啊!你们都看着干什么?快快给我拿下去关起来,叫老爷!”
上官侍郎正点头哈腰的在大门口恭送东阳王,听了小厮的汇报,便点点头低声道:“先关起来再说。”
小厮飞快的退下,晋源心里八成猜到怎么回事,但是脸上一点声色不露,只是昂首挺胸的上了车。他身边贴身管事服侍着送上茶水,刚要退下的时候就听晋源问:“上官明德犯了什么事要遭家法?”
那管事的点头道:“奴才打听了,听说是冲撞了夫人张氏。”
晋源点点头,半晌道:“你说,我皇兄这么宠爱他,怎么就能容忍别人踩在他头上欺负?”
管事的陪笑道:“奴才哪知道。说句篡越的话,皇上也许就想训训明德公子的性子也不一定呢。”
晋源合上眼睛养神,没有人晓得他在想什么,只看见茶雾朦胧中,他脸上不知道在冷笑着什么。
“……训训他的性子?”晋源觉得万分好笑一般,“——不是那么一回事,皇上他压根、压根就没想到那一回事上去……一朵花只要被人赏的时候开得漂亮就是了,没人看它时,谁管它开得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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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王晋源喝多了酒,三更半夜搂着侍妾刚刚入睡,突然宫里一道圣旨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请”王爷进宫面圣。
晋源大惊,不过是去赏光了一下上官家的夜宴而已,难道皇上这么快就全知道了?
他急匆匆的从热被窝里爬出来连夜进宫。皇上正坐在涟漪宫里,内室之前仅仅一张黄梨木茶几,边上一盏九曲连环莲花灯,隐约几个珠环翠绕的美人藏在帘幕之后侍奉着,半点笑语不闻。
晋源一见这样子,立刻大礼跪拜:“皇上今晚召臣,不知所为何事?”
乾万帝放下雨过天青的小茶杯,笑道:“听说皇弟有意迎娶上官明德的姐姐,是不是这样?”
晋源犹疑了一下,低头道:“臣……臣已有王妃及侧妃、侍妾若干……”
乾万帝立刻问:“——上官明德艳色过人,他姐姐想必也不差,怎么,入不得皇弟的眼吗?”
那个意思,直接就是说:你觉得朕的小明德长得不好看是吧?
晋源迭声道:“臣不敢!不敢!上官小姐明艳秀丽性情淑德,得之为臣之大幸!”
乾万帝“哦”了一声,晋源那根绷紧了的神经还没有来得及放松下来,就听他缓缓的问:“他姐姐和明德长得像吗?”
东阳王晋源头上的汗立刻就这么下来了。张阔侍立在乾万帝身边,这时咳了一声,低声的对皇帝说了句什么,半晌只听乾万帝笑问:“听说皇弟喝得很多,是不是这样?”
晋源岂不是聪明人,立刻顺着张阔指点的求生之道一路往下走:“——是是是,臣一时贪杯,喝得多了,对上官小姐的印象也实在是不大清楚了……”
他心里正想着出去后一定要好好的谢谢张公公,谁知皇上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过来扶起他,朗声道:“那是,酒不醉人人醉人啊!”
晋源一把挣脱了他皇兄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饶命!”
“我饶你什么?”
“臣知错!”
“皇弟犯了什么错?”
晋源脸上的汗簌簌而下。皇上这个醋吃的,未免太微妙了。
乾万帝看了他一会儿,也不说话,慢慢的笑着走回了首座,极其舒坦极其悠闲的往榻上一坐。晋源低头跪着,半晌才听他淡淡的问:“既然去赴了宴,就把那新鲜好玩的事说来给朕听听吧。朕整日深居宫中,真是太无聊烦闷了。”
晋源抹了把汗,心里急速的思考着皇上这话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涵义,一边想一边僵笑着开了口:“臣只见了上官侍郎和夫人,其他人未见……说来也新鲜,臣竟然以前从不知道上官家家教这么严的。”
他把出门前听明德被关禁闭的事简略说了说,原本以为皇上会很感兴趣的,谁知乾万帝淡淡的打断了:“这个朕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还容忍着别人爬到你那小心肝的头上去作践他?
晋源颇有些不能理解,只能一磕头:“陛下果然明察秋毫。”
乾万帝笑了起来:“皇弟和朕感情生疏,要是和朕相处久了就知道了。朕一贯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晋源心内大骇,面上佯作惶恐:“陛下说的是,臣今晚孟浪了。”
乾万帝挥挥手:“皇弟喝多了,想必精神不济,回去休息吧。”
楚妃堂前
明德在家不知道是看书还是被关起来,乾万帝竟然也忍着没去召他。一直到开春的时候,春闱将近,主考官丁恍将考生名单报到了御书房,乾万帝一看就看见了上边上官明德四个字。
乾万帝手指抚摩过那四个字,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半晌道:“爱卿辛苦了。阅卷过后,将前三甲进士的卷子都送来给朕看看罢。”
皇帝亲自阅卷的前例不是没有,但是一下子阅这么多,却是从来没见过的。丁恍忙问:“陛下是全部都看,还是臣挑出文章极好的送上来给陛下过目?”
乾万帝反问:“朕不该亲自审阅我朝的日后的栋梁之才吗?”
丁恍赶紧跪在地上:“臣遵旨!”
张阔在一边无声无息的站着侍候,一会儿见丁恍走了,才使眼色给宫女。宫女忙端上一碗参汤,张阔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递到书桌前,道:“陛下。”
乾万帝猛地回过神:“嗯?”
张阔一边倒参汤,一边请示:“皇上今晚翻哪宫娘娘的牌子?”
乾万帝看看眼前的玉制案牍。这个正当盛年的皇帝后宫并不丰盈,最多的时候不过二十来人;后来明睿皇后死了,贵妃死了,夏昭仪死了;四妃原本就没有封满,再加上因故走的走散的散,现在不过十余个而已。
就这十余个人里还有位份很低的、不受宠的、被冷落的,算起来真正比较规律侍寝的,不过偶尔一两人而已。
“张阔啊,”乾万帝沉吟了一会儿,竟然笑了起来:“你说,要是朕当着明德的面大选秀女,那孩子会怎么样?”
张阔恭敬的俯下身:“回皇上的话,明德公子武功日益精进,皇上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乾万帝哈哈大笑起来:“张阔,你很了解那小东西嘛……也是,他这么维护皇后,倒是个自古以来少有的孝子。”
皇上站起身来:“也罢,咱们去看看皇后在干什么吧!”
自从上次被禁足之后起,皇后就在冬暖阁里设立了静安堂,每天念经诵佛,说是给皇朝乞求太平。乾万帝跟这个皇后不和几乎是整个朝廷都知道的秘密,皇后没有生育,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势力支持,又不再年轻貌美,前后被禁了几次足,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皇后位置已经坐不稳了。但是奇怪的,不管她这么皇后当得有多冷清,她还是继续的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没有一点挪动的迹象。
不知道的还以为帝后二人情深义重,知道的就觉得是皇上后宫不丰,没找到可心的佳人,于是可着劲儿把女儿往宫里送。前段时间恰巧是明德闭关念书的时间,死了的丁贵妃娘家送来一个庶出的小女儿,长得很是妩媚,不久就封了昭容。乾万帝到了皇后静安堂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边传来丁昭容年轻张扬的笑声:“皇后娘娘为皇上的生辰准备了什么礼物?这是什么,是手抄的般若波罗密经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手抄的经书,娘娘赐给我看看好吗?”
门口的小太监刚要朗声通传,乾万帝摆了摆手,饶有兴味的站在了门口侧耳听起来。
只听精致的凤凰琉璃月亮门里,皇后的声音四平八稳:“难得年轻女孩子对这东西感兴趣,妹妹要看,拿去便是。”
丁昭仪便欢欢喜喜的拿过来在手中翻,一边翻一边赞道:“皇后娘娘的字写得真好看,妹妹也写簪花小楷,但是远不如娘娘的字练得好呢。这样用心的厚礼,皇上一定喜欢。”
皇后微微的笑了笑:“这深宫里有什么打发时间呢,无非写写字,画两笔,消磨日子罢了。妹妹若是无事也可以练两笔,慢慢的就练好了。”
丁昭容掩嘴笑道:“哎呀,不怕娘娘笑话,我哪里有那个清修的时间呢?皇上天天过来,我连一刻轻松的时候都没有;昨天各国使臣觐见,原本以为可以休闲一日吧,谁知又被皇上召去侍宴……”
皇后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是看她那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又说不下去。
丁昭仪倒是眼尖,一看看见皇后皱眉,立刻惊慌失措的起身:“娘娘怎么了了?不舒服吗?可要宣太医?”
乾万帝向张阔使一个眼色,张阔立刻高声道:“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仪仗矗立在凤门两边,乾万帝大步迈进宫里,皇后和丁昭容都没想到他会突然从天而降,当时就愣住了。
丁昭容立刻跪下,梨花带雨的扑上前来:“陛下!陛下,不好了!臣妾不知何处口误,把皇后娘娘气出毛病来了!”
皇后面色肃然的起身:“臣妾拜见皇上。”
乾万帝轻描淡写的挥挥手示意皇后坐下,然后亲手扶起了哭成泪人儿的丁昭容,温言道:“皇后是一国之母,肚量很大,怎么会因为一两句话无心之失而生气呢?”
他抬眼看向皇后:“是吧?”
皇后牙关生生的咬紧了,齿缝间逼出一个是字。
“那就好,”乾万帝扶着丁昭容坐在椅子里,兴致颇高的问:“昭容没事来找皇后说什么呢?”
丁昭容羞怯的笑了:“臣妾看皇后娘娘的手抄经书真是一手好字,正自愧不如呢。”
“是么?”乾万帝伸手拿过经书,随便翻了两页就放下了:“皇后有这个空不如照管后宫、管管人事,总比花时间信神信鬼来得好。神鬼之事原本就是迷信迂腐的人才相信的,你贵为一国之母,怎么也跟着信起这些东西来?”
皇后被说得几乎挂不住面子,只得低声道:“臣妾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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