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纯善的创世神死里逃生，祂的光辉吸引了诸多神明跟随，誓要驱逐鸠占鹊巢的恶徒……”

“神与神之间的合作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它象征着最高层面的力量联合，值得留下传承千年的佳话……”

珀拉达特脑袋歪在桌子上，毫无感情地吐出字句，“……理论上是这样，哈哈，理论上。”

蜡烛坎多的照耀下，她的周围放满了瓶瓶罐罐，整条蛇看起来瘪了不少。导师兴致高昂地做着炼金试验，忒斯特在品尝乐土新品爆米花。

琳恩则被困在乐土文件堆里，很难说姐妹两个哪个脸色更差。

有那么一瞬间，诺尔仿佛看到了深夜加班的办公室。更糟糕的是，自己就是那个号令加班的该死领导，还没法点奶茶平息民愤。

他慢慢掰开忒斯特的爪子，分出一小篮焦糖爆米花，放在半死不活的珀拉达特身边。珀拉达特脑袋没动，指挥着爆米花自行起飞，飞进她半张的嘴巴。

“怎么样了？”诺尔等珀拉达特咀嚼完，有点不好意思地发问。

“血剂和盗星索的化身血肉很类似。”

珀拉达特慢吞吞地开口，“用神的血肉做载体，分出部分力量，这个手法最近很流行，盗星，呃，恩彼利克可能也听说过。”

“它往血液加入了头皮屑那么一点点力量，小气巴拉地施舍给人类。”

“看来祂的权能和‘过去’有关。”忒斯特收起自己的爆米花，用手去够珀拉篮子里的。

珀拉有气无力地瞪他：“祂确实没本事玩弄时间本身，最多干涉干涉‘过去’。就算这样，这种能力也很棘手。”

确实，诺尔心想。

非战斗期间，恩彼利克可以用这个能力自由收集情报、调查敌人。而他们打起来后，恩彼利克也会用这一手反复“读档”。

船岛之战只是险胜，下次可不好说了。

“血剂是恩彼利克的血，原液呢？”诺尔的语调认真起来。

“‘原液’有意思多了。它和混合果蔬汁差不多，我在其中找到了许多‘神’级生物的血液，当然，全是失去活性的——那些成分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珀拉死鱼一样挣动两下，“而且其中含有少许系统的力量。”

听到“混合”，忒斯特眉毛动了动，他瞥了眼诺尔，轻快地带过话题：“既然里面有系统的力量，追补妖获得怪物特性不算奇怪。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追补妖药剂里面要混入血剂……别告诉我是为了改善口味。”

“不知道，信息太少。”珀拉说，“你们还是把它带去我的核心吧，我的附身力量有限。”

诺尔挠挠鼻子。这东西和孟老太记忆里的很像，疑似是自己的血液。要不他也分出一点血肉检查……

“我明白了，去核心再说。”

忒斯特挪了挪位置，隐隐挡在珀拉和诺尔之间。他侧过脸，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又竖在嘴唇前。

……这种怪异的“混合”情况，可能和他的记忆封印有关？

关于他的记忆封印，忒斯特绝对知道什么。

诺尔好奇得要命，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冲珀拉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珀拉的脑袋终于离开桌子，声音里出现了希望。

下个瞬间，一只手拍在了珀拉达特面前。要不是这只手散发出焦糖黄油的香气，震慑效果估计会更明显。

“别这么着急。”

忒斯特凑近，“只是分享情报，您的附身足够用了。现在诺尔和我正式和盗星索敌对，船岛那种‘为自保隐瞒讯息’的情况，最好不要出现第二次。”

“好。”珀拉达特小声哼道。

“除了恩彼利克･阿尔瓦，盗星索会不会有其他化身？”忒斯特紧盯着珀拉达特。

诺尔屏住呼吸，他也很好奇这件事。

珀拉达特坐直了：“没有。就我和祂交手的状况看，祂的意识只有一个——这意味着使用化身时，祂的意识只能附在一个化身上。”

说到这里，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嗓音低沉起来。

“听好，化身比你们想像的要珍贵。要制作化身，必须使用本体的血肉与核心力量。”

“而且化身连通本体，必要时还能从本体汲取力量，没那么好对付。恩彼利克封印的‘无头躯体’，就是我化身的一部分。”

忒斯特把玩着手里的小猎刀：“如果我们击杀化身……”

“恩彼利克的意识会回归本体，本体会受创，但不会死。鉴于那家伙还想保留塔赫，就算‘恩彼利克’死了，祂只会再制造一个化身。”

珀拉达特语气严肃下来，“神没有那么好杀，两位。”

诺尔沉吟片刻：“如果我们先击杀本体呢？”

珀拉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

“我需要考虑各种极限情况，”诺尔诚恳地说，“如果我们先击杀本体，化身会怎样？”

“……理论上，化身会承载着‘盗星索’的意识存活。这时杀死化身，祂会彻底死去。”

珀拉达特摇摇头，“相信我，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本体的力量通常是化身的千万倍，甚至更多。我只听说过舍弃化身做诱饵的，没有人会傻到放弃本体——您见过壁虎断尾后，尾巴尖率先逃跑吗？”

“真神奇。”

忒斯特显然不在意狩猎盗星索的难度问题，“我们两个可以制作化身吗？”

珀拉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和盗星索这么干，是因为我们本体非常庞大，很可能毁掉世界——化身会分走力量，我个人不建议两位做这种削弱实力的事。”

“少分点不行吗？就当留条保命后路。”忒斯特遗憾地叹了口气，看了眼诺尔。

“就算您保住了性命，您只有‘少分点’那么一点力量，诺尔大人得用轮椅推着您走。”珀拉达特指尖敲着桌子，“本体没了就是没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您能接受吗？”

忒斯特又看了眼诺尔：“我就算了，但我不介意推着我的——”

“我不考虑。”诺尔果断回答，“真到那个地步，盗星索不会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珀拉达特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想说的。”

“先击杀化身，趁新的化身还没出现，找到盗星索的本体并杀死。”诺尔喃喃，“这就是‘正常策略’……”

“是啊，恩彼利克当初就是这么干的——先毁坏我的化身，再击杀我的本体。”珀拉达特的表情苦涩起来，“我的核心就是我的性命，请两位理解我的谨慎。”

忒斯特礼貌地安静了两秒：“我们会带着敬意参观它的，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走？”

“要接待两位贵客，我的人还要准备。”珀拉达特一字一顿地说，四只眼的目光有点涣散，“就在这几天。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两位。”

诺尔：“你的人？”

他突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我说过，绝望列岛只是我的一部分。”珀拉达特缓缓转过头，带着微妙的微笑说道，“还有大片没有被古老魔王干涉的地区，上面有着我的子民。”

“这段时间，他们在处理突如其来的地面摇晃。我的教堂塌了一小半，实在不适合见客。”

说到最后，她几乎有点咬牙切齿。

诺尔：“……”

忒斯特：“……啊。”

忒斯特思考许久，把剩下的爆米花郑重塞给了珀拉达特。后者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当场下班离开。

“哇，谢谢！”莉莉丝眨眨眼，欣喜地继承了神的恩惠。

……

迷失塔，诺尔和忒斯特的房间。

诺尔躺在床上，随手召出自己的状态栏。

他对这“魔王”这个词发了会儿呆。他只是个被诅咒的人形魔王，要是天上的四个月亮和盗星索本体相关，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战术。

无论是玩家、邻居还是巨龙，大家的强悍仅限于地面。对付能“存读档”的恩彼利克就够头痛了，就算他们侥幸胜利，没几个人能冲破大气层作战。

对手还是比“恩彼利克”强悍千万倍的盗星索本体，简直是个不可能击败的目标。幸亏盗星索谨慎到有病的地步，要是交换角色，诺尔能有千百种方式干掉自己和忒斯特。

魔王先生忧愁地翻了个身。

虽然珀拉达特允许他们接近核心，可是“记忆封印”太过危险，曾经的自己也强调“不要解除”。时间有限，他不能把获胜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记忆封印上。

他得想个更像样的计划。

饭要一口一口吃，敌人要一点一点杀。

做攻略的第一步，摸清敌人的基础状况。珀拉达特那边准备好之前，他们还有事要做——得先把恩彼利克･阿尔瓦彻底调查一番。

“忒斯特。”诺尔从床上一跃而起，“我们得去葡萄领见见将军女士。”

“真巧，我们想到的一块儿，亲爱的。”

忒斯特已然换了一身轻便装束，还顺道戴上了他的白铠甲，“我们很久没有好好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