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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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尧生立在门口,视野里是笑着问他要不要进来看看的少年,和只能窥探出一个角的宿舍。
短短几秒时间里,少年的眼神,表情,气息,动态这四种能反映情绪的区域,所呈现出的东西自相矛盾。
这样的矛盾显得迷幻,扭曲,阴森,诡谲。
少年没采用复杂冗长的话术,仅仅只用简短的“发骚”二字,就将自己和嫂子之间的隐秘粘稠部分,摊开在了他这个不合时宜地找上门的邻居面前。
他被少年放在敌对那一方,他是个成功的男人。
残疾的大学生还没入社会,跟他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相差太远。抛开家世资本,他的事业,阅历,生活经验,品味,谈吐,学识等,任何一样都不是一个大一新生能拿出来的。
少年在试探,在挑衅。
也在炫耀。
这种幼稚的行为,怕被抢,又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所有权的心理,是青春年少的限定品。
他这个年纪做不出来。
占尧生不难怀疑,他要是迈步进去,只怕是要见血。
四肢健全的人对付一个残疾有很大的胜算,但架不住残疾的那位精神不正常。
占尧生没说什么,他转身回宿舍,门在他身后“嘭”地甩上。
厌恶的干扰者已经离去,梁津川唇边和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他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房里传来甜腻腻湿淋淋的唤声,想要他。
梁津川把匿在指间的小刀片丢在桌上,回房里伺候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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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舒服了之后,才想起来问:“津川,那会儿是谁敲的门啊?”
梁津川抬起手,食指擦过挺越的鼻梁,擦下来稀薄的水液,他说:“占尧生。”
陈子轻歪着脸趴在草席上面,听到人名,虚软无力的上半身抬起来点:“……他干嘛呢?”
梁津川淡声:“他说是听到你叫了,问你有没有事。”
身为一个成年人,听到那种猫叫春一般的声音,能不清楚是在做什么?故意过来问。
梁津川在床边坐下来:“很关心你。”
陈子轻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小半张侧脸,视觉被他好看的下颚线占据。
梁津川忽而一笑:“我每天从早到晚的上课,都不知道我的嫂子跟邻居处得这么好。”
陈子轻有点毛毛的,下意识地说:“没有啊,我跟占老师不熟啊,我跟他还没有你的的辅导员熟呢。”
梁津川眼底沉下去,辅导员?
还有个辅导员啊。
他捻着指腹上的腥甜湿润,心底幽幽地叹息,他的嫂子惹了多少人?
干脆带着上课好了。
嫂子会说不想,扬言还要赚钱。
赚钱。
梁津川的喉咙里像堵进来一团棉花,不足以让他快速窒息,只会让他慢慢煎熬,他是从县里考上来的,师资有限,条件有限,大城市的同学掌握的一些知识,他别说会,甚至都没接触过。
为了不被落下,为了尽快补上差距,为了站在前列,他必须要严格要求自己。
学校的课业加上自身规划的学业挤进他的课上课下生活里,他想在现阶段勤工俭学……也不是不可以。
那做什么?家教?
先不说他的性格做不了老师,教不了学生,光是找到这份家教工作就很难,没有门路。
剩下的选择就是摆摊卖书,发传单,去商店餐馆等消费场所当服务员,或者向学校申请贫困生的工作,给老师打扫办公室。
可那样的勤工俭学需要扣走他仅剩的一点精力,却提供不了丝毫专业上的价值,只会带给他极少的酬劳,磨损他的假肢,让他疲惫不堪从而降低课堂上的效率,以及失去和嫂子打情骂俏谈情说爱的时间。
他的嫂子欲望重,喜欢玩,羞耻心很有弹性,能很高也能很低,有时想让自己舒服都能不顾场合地点,没他陪玩,谁知道哪天就让有心人趁虚而入,肚皮有了别人的形状。
利弊一计算,得不偿失。
还不如争取拿到校级,院级,和社会性质的各种助学金和奖学金,一样都不落下。
梁津川权沉沉地吐息,有些奖学金大一不允许参加,大二才有资格申请。
这个礼拜会公布入学奖学金的名单,这是根据入学考试的成绩来评定的,他能拿到。
有500。
梁津川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这笔钱能不能为他的嫂子分担经济压力。
“津川,你没跟占老师说什么吧?”
耳边的声音湿得能拧出水来,梁津川整理好了纷杂的思绪丢在角落:“我说你在发骚。”
陈子轻吃惊地张了张嘴:“那我们好上这事……”
梁津川偏头看着他,语气十分稀松平常:“你不想让占尧生知道?”
“我没关系啊,我怕老师知道了找你谈话。”陈子轻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我是你嫂子。”
梁津川说:“我无所谓。”
陈子轻抿了抿到现在还有点肿的嘴巴,其实最好不能传开,因为梁津川是优秀学生榜样。
优秀的学生哪能和自己的嫂子好呢。
嫂子也是,那么不懂事,陪读陪到床上去了。
陈子轻软趴趴地瘫着:“既然占老师已经都知道了,那他找你谈话了没有啊?”
梁津川耸肩:“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陈子轻不是很意外,占尧生给他的感觉是有善意却不热心肠。
据他观察,占尧生不管别人的闲事,也没见和教师楼里的哪个老师来往。
占尧生一个大少爷,经营着酒店,还要教学,想想就知道他很忙……
那么忙还自己洗衣服。
就周彬对应的感情来说,占尧生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也有道德心。
当然,周彬出事那晚到底有没有向占尧生提出去他房间,这事就只有占尧生一个人知道。
死无对证。
陈子轻暂时形容不出来占尧生身上的违和指向,他犯懒地停下揣摩:“那就先不管了。”
房里一时陷入静谧而安宁当中,窗帘是拉着的,隔绝了外面的路灯光亮,夜幕,可能路过的行人投来的视线。
贴墙的灯管四周有一两只飞蛾。
陈子轻昏昏入睡之际,不经意间捕捉到梁津川的举动,他一下就没了睡意:“你怎么还在擦啊,我哪有多少水。”
梁津川呵笑:“哪有多少水?”
他不快不慢地陈述:“我的右手指尖,指骨,手掌,手腕,小臂,”
最后抬起右手臂,指着卷在接近手肘位置的袖口:“还有这个地方,”
“都是你的水。”
陈子轻瞧见少年白衬衫袖口的一点湿痕,他两眼一闭,头摇成拨浪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梁津川看着死不承认的人。
陈子轻被看得蜷了蜷单薄纤细的白花花身子,他默默把手伸到床里面,摸到格子被盖在腰上。
可他的腿脚跟肩颈都还露在外面,好似半遮半露,欲盖弥彰。
梁津川盯着他,摊开右手掌心举到唇边,伸舌舔过。
而后弯下腰背,左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扳过来面朝上,凑近去亲他。
陈子轻飞快捂住嘴巴,声音从手缝里跑出来:“我不要亲。”
虽然梁津川不嫌弃他,但他嫌弃自己。
他才不想尝自己的味道。
梁津川眉间的纹路加深,笼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霾。
正当陈子轻要硬着头皮把手放下来,挑战一下自我的时候,有湿热的触感落在他手背上面。
梁津川亲着他捂住嘴巴的手背,唇舌一寸寸地游走。
连他的手缝都没遗漏。
直到将他整个手背亲了个遍,那很灵活柔软的唇舌往下亲他的脖子,他的喉结发颤。
然后就被叼住。
牙齿不轻不重地磨上来。
陈子轻吞口水的弧度和声响都被梁津川含在嘴里。
有股子纯粹而充满艺术性的色欲。
陈子轻仿佛又在被梁津川咬,腿肚子不自觉地抖动着绷了绷。
梁津川好学,爱钻研,会坚持不懈的摸索,十八岁的他就已经能够一览众山小。
一两分钟就能让自己的嫂子哭出来,哭着朝他吐水。
他会及时撤离,在一个既能观赏,又能承接的距离,让水洒他一脸。
再顺着他过于俊俏的眉眼和口鼻滑落。
过不了一会,嫂子又要哭。
梁津川知道他的嫂子玩性大,不喜欢在短时间内体会到同一种感觉。
所以他不撤离了,他会吞咽,让那一小股稀淡的微凉苦甜顺着他的喉管下去。
“不能再来了。”
陈子轻求饶:“我不行了。”他感觉自己被狐狸精吸走了精气,“津川,嫂子真的不行了。”
梁津川亲他胡乱起伏的胸脯:“不是你催着要我?”
陈子轻欲哭无泪,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梁津川怎么还拎出来说。
“要完了啊。”陈子轻抓住身前的发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饲鬼,用血液,口水,精元和爱喂养。
他被这种念头整得汗毛倒竖:“我早就要完了。”
梁津川带着腥气的右手挑起他衣角,掌心放在他覆盖着汗液残留的肚子上面。
“你要完了,不管我死活了是吗。”
陈子轻屈腿踩在他肩头,推了推他说:“我管你了,我又要了,我再管你,我再要,没完没了,天亮啦!”
梁津川不认为这是个事:“那你就不要在管我的时候发大水。”
陈子轻捞起褂子蒙在脸上:“怎么可能不发嘛,你又粉又漂亮。”
四周静得吓人。
陈子轻偷偷拿开点褂子,同一时间,他得脚被抓住,扣紧。
梁津川叫他:“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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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折腾,上半夜就快过完了。
下铺一片狼藉,陈子轻去上铺躺着,他猝不及防地瞟到三张人脸,吓了一跳。
架子上的三张遗像没有放正,是斜着放的,刚好对着床的方位。
陈子轻默默对着他们双手合十,拜了拜。
“不是我想让你们看着的,跟我没关系。”陈子轻用口型说,“你们也别怪他,他只是心里有愧不敢拥有单纯的快乐开心。”
等梁津川彻底放下了,就会把遗像拿出房间了。
陈子轻说给自己听,也说给三个遗像上的人听:“他会好的。”
电子音突然响起:“好个锤子。”
系统没有波动的无机质声音,给人一种火山爆发愤怒至极的咆哮感。
“疯批是基因,永远都好不了,逼玩意儿。”
陈子轻恍然,444的另一半是个疯批。
444的的工作岗位见多识广,能被他称为疯批的人,肯定是真的疯批。
梁津川的段位都够不上的程度。
陈子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444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约朋友出来逛街吃东西……”
系统:“行了行了,我的日子逍遥快活得很,想想你自己吧,战无不败的奇奇。”
陈子轻灰溜溜的夹住了尾巴。
系统:“你那位监护人明天就提前销假上班了。”
陈子轻忙问:“明天?”
系统:“差不多是你下一个任务的登录时间点。”
“噢噢。”陈子轻后知后觉,“那我们只有这个任务的相处时间了啊。”
系统:“别太爱了。”
陈子轻试探地询问:“444,你以后你还会带我吗?”
系统:“我吃饱了撑的?”
陈子轻难为情:“……好吧。”
没声儿了,系统不回应他了,他可怜兮兮地叹了一口气。
系统:“看情况!”
挺抓狂的样子。
接着又说:“你继续失败,你的监护人业绩继续稀烂让你气出病,到时你又没人选,我说不定还会为了奖金要你。”
陈子轻惊愕不已:“陆哥是被我气病的吗?”
系统在忙,丢了个“系统维护中”的自动回复,过了会才回他的问题:“多少都有关系。”
陈子轻自责上了:“我这个任务的主线跟支线一都完成了,不会失败的。”
系统:“……”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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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趴在床沿看梁津川擦下铺的草席。
梁津川把毛巾放进盆里洗洗,重复擦几次,他忽然抬头:“草席干不了,今晚我跟你睡。”
陈子轻跟少年四目相视,一脸的郑重表情:“你不好上来的吧。”
“上铺躺两个人也不安全。”
他清晰地看见少年面色一点点阴冷下去,抽着嘴说:“干脆我把草席拿下去铺在地上,我们打地铺。”
说完,少年就雨过天晴。
陈子轻摇摇头,他爬起来卷铺盖丢到下面:“接着。”
梁津川不在乎是躺在床板上,还是躺在瓷砖上面,只要他身边有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梁津川结束预习,他把课本跟文具放进书包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书桌。
陈子轻困得眼皮撑不开,他感觉到旁边有人就无意识地从趴着变成平躺,一条手臂伸展开来,等着被人枕上来。
梁津川的后背僵冷。
今晚是他在征得同意的情况下,第一次跟草席上的人睡在一起,某种意义上的首次同床共枕。
草席上的人这个习惯到刻入灵魂的姿势,是给谁的?
梁津川开灯,架子上的其中一个遗像落入他眼中,他无声地冷言冷语:“大哥,是你的吗?”
遗像上的年轻人五官坚毅阳刚,即便是黑白的,依旧给人一种生命气息蓬勃旺盛的感觉,毫无早死的迹象。
梁津川短促地笑了笑:“不管是不是你的,以后都是我的了。”
他躺到嫂子旁边。
陈子轻迷迷糊糊地摸到梁津川,搂着他的肩背说:“作业写完啦?”
“嗯。”梁津川嗅嫂子的味道。
陈子轻把脸往一边歪,露出一截莹白的脖子。
梁津川一顿,他正要埋进去。
这个人预想到了他的心思,提前准备好了。
梁津川的心头泛起一阵怪异,这也是别人留下的痕迹?
陈子轻挥动手臂:“津川……?”
梁津川压下令他厌恶的猜疑,将脑袋埋进目前只属于他的港湾,蹭了许久才爬起来关灯,在黑暗中卸掉假肢放在一边。
陈子轻呼吸悠长。
梁金川没什么睡意,他在想,当时他的嫂子叫得那么骚,隔壁在做什么?
呵。
梁津川的鼻尖碰上身边人的脖颈脉络,病态地深深抵着,他近似委屈不满,也近似撒娇难受:“嫂子,这宿舍的隔音不好,你被人听见了。”
陈子轻模糊不清地说:“啊……啊,隔音不好啊。”
“那我们睡觉的时候要去外面,去外面睡觉,找旅馆……不干净啊,很多人睡过,被子可能不换的,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陈子轻把脚搭上梁津川的腿,搭了个空,腿压着他的裤管,眼皮抖了抖,把脖子里的脑袋抱得更紧。
“还是在宿舍吧,我不出声,我咬住被子,保证不出声。”
梁津川啼笑皆非,做梦都能出声要被他捂住口鼻的人,怎么可能不出声?
只能再想办法。
不过,咬住被子是个不错的方案。
梁津川的胳膊在嫂子身前横放了不到
几分钟,就本能的在他褂子里从下往上,放在一处。
仿佛魂归故里,心归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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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的生物钟准时响了,他在草席上瘫着,腰酸腿颤整个人没有什么劲。
还没真正睡上呢,就这么吃不消。
梁津川的一双手和两片唇,一根舌头,轻轻松松就把他的小珍宝们比了下去。
小珍宝们光荣下岗。
陈子轻偶尔还是会想念它们带给他的美妙回忆,以后也还有用一用的时候。
因为梁津川弄一次抵得上小珍宝的十次,他会肾虚的。
梁津川玩他玩的,就跟玩被绑起来的小青蛙一样,就差开膛破肚了。
陈子轻在心里哎了一声,也怪他自己的身体那么不争气。
往好处想,他在晚上支配梁津川的手跟嘴达到满足,白天不太可能有那方面的感觉。
吃饱了,一次管够。
陈子轻小心的把脖子里的脑袋拨到一边。
下一秒就发出“嘶”声。
“你别揪我。”陈子轻说,“还早呢,你再睡会,我去挑水。”
梁津川意味不明:“你不挑会怎样?”
陈子轻拿开身前的手,会被警告,只剩三次了。
“我锻炼身体呢。”陈子轻打着哈欠,“咱们睡觉不都要我扛体力劳动,那我不得让自己强壮起来啊。”
梁津川面部轻抽,他不咸不淡道:“嫂子这么辛苦。”
“啊呀,为了□□生活嘛。”陈子轻把被子放在他身上,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我挑完水就去食堂买早饭,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梁津川阖眼:“没有。”
“那我看着买了啊。”陈子轻爬起来,摸索着就要穿鞋,他想起什么,回头蹲了下来。
陈子轻抱着梁津川的脑袋,在他面颊上叭地亲一口。
梁津川愣住了。
外面的宿舍门关上,房里陷入寂静。
梁津川的耳根慢慢红起来,他顶着满脸压不住的幸福把被子拉过头顶。
被窝里传出大几声响亮清脆的声音。
好受了。
疼上了,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享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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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了,四点多钟的学校里没什么人影,一栋栋的宿舍楼屹立在夜色中,早上要点到的学生们都还在睡。
他们都是国家栋梁。
这个年代考大学,天赋跟勤奋必须两手都要具备,缺一个,或者哪一个稍微掉队都不行。
对没办法从父母那获得便捷途径的穷孩子来说,读书是人生走上大道的唯一出路,要一直努力始终坚持,才有那么点可能实现梦想。
在富家孩子看来,读书能够修养身心,这一步该走。
不管怎么说,能读书都是好的。
陈子轻从成片的宿舍楼后面绕过一食堂去后山,四下无人,风吹树影晃动带出一股子阴森的感觉。他走到水塘边,脚把不知哪个学生嚼的甘蔗渣踢进了塘里,引发出细微的水声。
“汗毛怎么都竖起来了,我一个懂驱鬼的,干嘛这么缩缩巴巴,我知道了,是衣服穿少了。”
陈子轻自言自语,他把水桶丢进水塘,舀起一点水晃了晃捅倒掉:“我回去得让津川穿个外套去上课。”
嘴上说着,手上就把桶按进水里,装得快满了才提上来放一边。
换另一个桶。
不多时,陈子轻挑着两桶水往回走,凉飕飕的风钻到他衣领里,他打了个抖。
昨儿这个点没这么冷,今儿怎么回事,温度下降这么多。
陈子轻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
后面有人。
陈子轻弯腰把水桶放在地上,他拎着扁担回头,不远处的树下有个黑影。
“谁啊?”陈子轻不动声色地喊问。
那黑影从树下走出来,伴随不确定的问声:“南星?”
陈子轻绷着的神经一松,是占尧生啊。
等占尧生走近些,陈子轻就问道:“占老师,你怎么在后山?”
占尧生给出答案:“睡不着,出来走走。”
陈子轻有一点不敢置信:“这天多好睡啊。”
占尧生笑:“你不也起这么早。”
陈子轻把扁担一头撑在地上:“我是习惯了,村里干活都早起,赶在太阳出来前忙。”
占尧生推了推眼镜,理解地说:“那倒是,农忙很幸苦。”
陈子轻说:“你们教书也辛苦,各有各的不容易。”
闲聊了几句,陈子轻想起来占尧生昨晚敲门的事,他等着看对付提不提。
占尧生没提。
陈子轻就不在这上面费心思了。
占尧生指了指一个方向:“我去那边。”
“好的啊,那我回宿舍。”陈子轻挑起水桶,他走了几步,忽地停住,扭头说,“占老师,你的身上好像有股子香味。”
水果香,比较接近小姑娘用的香水。
占尧生还在原地,他闻言就抬起左手:“南星你说的香味,是这个吗?”
陈子轻凑过去闻了了闻:“是这个。”
“我妹妹送我的手链。”占尧生无奈,“她非要我戴在手腕上面,说是能让我有桃花运。”
陈子轻看不太清也不好上手去摸,原来是个手链啊。
“蛮香的,你妹妹是好心,她希望你尽快有新的人接触,这样就能撇下周彬给你带来的影响。”陈子轻说。
占尧生把手放进西裤的口袋里:“她不知道有周彬这个人。”
陈子轻诧异:“不知道啊。”
又聊了几句,陈子轻挑着水往回走,隐隐感觉背后有道视线,他借着朦胧的光线向后看。
占尧生走自己的,背对着他。
错觉?
陈子轻的鞋底硌着一块石头迈上大路,他还在调查占尧生这个人。
俗话说顺藤摸瓜,可是他连藤都没有,怎么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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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出头,陈子轻去了食堂。
学生们端着搪瓷缸在那打饭,人不算多,大部队还在梦里。
有煎饺。
一些人在排队打煎饺,分煎饺,一人一块。
陈子轻也去排队。
食堂没有窗口,一张长桌从食堂这头摆到那头,每样早饭都用大铁盘子装着,打菜员站在铁盘后面。
一手交票,一手领早饭。
陈子轻打了两份早饭回去,他走在朝气蓬勃充斥理想的大学生们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444说话。
“我这个任务背景为什么会出现重生的现象呢,契机是什么?”
系统:“你问我我问谁。”
陈子轻边走边说:“444,你性格这么好,朋友多路子广,一定认识架构师jiao吧。”
系统:“别拍马屁,我跟他没打过交道。”
陈子轻不太相信。
系统:“你做任务就是了,管架构师的设定干什么。”
“好吧好吧。”陈子轻远离喧闹朝着教师楼那边走,他要经过一片施工地,听说是在建超市,明年大概能完工。
这会儿民工们还没开工,一个个的都坐在马路边抽烟喝水吃早饭。
谁经过都要迎接他们的注目礼。
陈子轻全程很淡定,他感觉大学生从这儿走是会有点发怵的,被这么多社会上的人打量的话。
“444,你说周彬的死,是不是鬼干的啊?”
系统:“不说。”
陈子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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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饭的时候,陈子轻跟梁津川说起周彬。
“津川,你以前为了救他失去两条小腿。”陈子轻喝了口稀饭,啃一口油条,“他那次在棉花地说要报答你补偿你,全没了。”
梁津川撕下一块馒头皮放进口中:“我就没当回事。”
陈子轻拿着油条在稀饭里蘸了蘸,捏着软了的部分塞进嘴里:“那是他欠你的。”
梁津川无动于衷。
陈子轻吃下一根油条,他把油乎乎的手擦在抹布上面,不由得冒出一句真心话:“要是你的腿还在,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梁津川一顿。
“会很好的吧。”陈子轻说。
梁津川没有说话,直到他撕掉最后一点馒头皮吃进去,看着被他撕得丑陋遭乱的馒头落入眼前人手中,他才散漫地开口:“如果我当初没救周彬,我的两条小腿都在,那我们就不会坐在这里吃早饭了。”
陈子轻起先没有听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当他对上梁津川暗沉又深邃的眼神,他悚然一惊,后脑勺有些发麻。
梁津川要是四肢健全,他就不会阴郁孤僻,在亲人相继离世后自暴自弃过上行尸走肉的生活,更不可能容忍原主在他家里发疯,对他进行羞辱折磨,他会杀了间接直接害死他家人的原主,就像他最初找到遗像杀死原主再去找亲人那样。
或许他早早看穿原主的把戏,阻止他大哥跟爹妈的死,他们一家四口一个都不会少。
而原主,要么被离婚,要么受够了主动离婚。他总归都不可能在小叔子的生活里占有一点位置。
命运是错综复杂的,牵一发动全身。
陈子轻一走神就被嘴里的馒头噎到了,上不去下不来卡得他脑门冒汗,他难受地锤着心口。
缸子送到他嘴边,他就着梁津川的手喝下去一些水,萎靡地躺在椅背上面。
梁津川擦掉他嘴上的水迹:“馒头下去了?”
陈子轻点点头
,他眼里有生理性的泪水,却发现梁津川的眼睛也是湿的红的。
“津川,你吓哭了啊?”陈子轻呆呆地问。
梁津川说:“风吹的。”
陈子轻瞅关起来的窗户:“宿舍里哪来的风。”
梁津川闭了闭发红的眼睛:“那你还问什么?”他冷冷的,“你吃个馒头噎到都能把我吓哭,我这么卑微低贱的爱着你,”
后面的话声被亲没了。
“干嘛贬低自己的感情,明明不卑微也不低贱,”陈子轻捧着他的面颊,嘬嘬他浅淡柔软的小唇珠,“你的爱是能拿得出手的,我也很珍惜,我当宝呢。”
梁津川冷着脸起身:“我去上课了。”
陈子轻吃了点馒头看他在门口换鞋,口齿不清地说:“可是你没带书包,你上课不用书的啊?”
梁津川打开门正要走出去,他的背影滞了滞,面无表情地回头拿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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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奖学金一下来,梁津川就拿到他的嫂子面前。
陈子轻在阳台给洗好的鞋子穿鞋带,瞧瞧他递的信封:“是什么呀?”
“自己看。”梁津川去房里写作业。
陈子轻把穿一半鞋带的鞋子丢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拆开怀里的信封。
里面是钱,五张百元绿票子。
陈子轻激动地朝着房间喊:“津川,你这么早就有奖金了吗?”
房间里没响声。
陈子轻把崭新的纸票子放回信封里:“那我存起来啊。”
这次房里有了回应。
梁津川说:“给你拿去进货。”
陈子轻笑弯眼睛:“我就摆个摊,不是开大店,要不了这么多钱进货。”
“随便你怎么用。”少年似是不耐烦。
“知道啦。”
陈子轻把信封放一边,接着穿鞋带,梁津川考个省状元,国家有津贴,学校给奖金。
再加上高中那会儿学校组织的捐款,上大学摆酒席的礼钱,卖棉花跟稻子的钱,所有加一起有大几千块钱呢。
他们目前没有大开销,主要在生活日用上面,没困难。
原主做的那些衣服够陈子轻穿很久,而梁津川不添新衣服,他穿他哥的旧衣服。
梁津川穿着他哥的衣服,跟嫂子处对象。
陈子轻把鞋带穿好,拍拍屁股爬起来,他在客厅的柜子上打开小本子记账。
……
那笔奖学金,陈子轻只拿出五分之一用,剩下的存起来了。
陈子轻摆摊生意越来越红火,票子哗哗的往兜里进,他身体上的小毛病在梁津川的抚慰下格外乖顺。
每晚都水花四溅。
陈子轻打算在元旦带梁津川去坐摩天轮。
因为每次他们路过摩天轮附近,梁津川总会若有似无地扫上一眼。
陈子轻还打算做完摩天轮就睡觉。
不能超过那个时候了,梁津川都要戳他嗓子眼了,谁敢再等啊。
陈子轻的生活总体上是蒸蒸日上的,除了支线二。
占尧生这边屁点进展都没有,他们在占雨的拉扯下成了朋友,仅此而已。
陈子轻边过日子边等线索掉落。
直到进入冬天,他不卖邮票,改卖手套的时候,梁铮出现在他的摊子前面。
有车有房有钱的梁铮面容有些憔悴,精气神近乎萎靡,他用手挡在唇边点烟,大老板范儿的指着摊子上的手套:“装起来,我都要了。”
陈子轻有钱不赚是傻子,他麻利儿的把所有手套都装起来,报上价格。
梁铮直接给他整的:“不用找,多的是给你小叔子买奶粉的。”
陈子轻不明所以。
梁铮阴阳怪气:“你小叔子没断奶,这事儿你不知道?”
陈子轻:“……”
梁铮发现他脸红了,气得爆粗口:“你天天的让他喝奶,睡觉都含着奶嘴?”
周围摊贩跟闲逛买东西的都看过来。
陈子轻偷偷瞪梁铮:“吼什么吼,你就不能小点声!”
梁铮就不小点声,他粗着嗓音:“你摆摊那小子来没来过?”
陈子轻收拾摊位:“来过。”只要是周末,梁津川都会和他一起出摊。
“那常跟你一块儿的摊贩都知道他是你小叔子吧。”
梁铮拿掉唇边的烟,作势要扯开嗓子谩骂,陈子轻飞快抓起一双袜子塞到他嘴里。
“呸!”梁铮吐掉袜子,脸铁青。
“谁让你瞎嚷嚷的,津川还是个学生,你别乱来。”陈子轻把铺在地上的塑料布拿起来卷巴卷巴,塞进三轮车里,他转过身看蹲在那里的梁铮,“说吧,你怎么了。”
梁铮把一大袋袜子捞起来夹在臂弯里,对着热热闹闹的人流吐了一口青烟:“没什么。”
陈子轻翻白眼,还没什么呢,你的两个黑眼圈都要掉皮鞋上了。你的反常最好是和我的支线人物有关系,毕竟你不在重生小队里,属于相对来说嫌疑较大的那一波。
梁铮见他推着三轮车走,脚步不听劝地跟上去。
陈子轻把三轮车停在没多少人的地方:“到底怎么了你说。”
梁铮盯着他干燥起皮的嘴巴,脑子一抽:“我说了,你让我喝……”
“奶”字冲到喉咙里的瞬间,梁铮清醒了。
“喝什么?”陈子轻搓搓手,放在被风吹僵了的脸上捧着,“我今天才出来摆摊,贵的我请不起。”
梁铮瞪眼:“我给你的大票子不在你兜里?”
“你的不算。”陈子轻催促,“你快说事,我等着去买烤鸭给津川补身体呢。”
梁铮:“……”
妈的,用他的钱给小叔子买烤鸭,还要当着他的面说这个事。
对上嫂子真心期盼能给他帮上忙的眼神,梁铮胸腔里的不快有所减轻,他闷声抽了会烟,从齿间蹦出六个字:“我遇上邪事了。”
陈子轻按捺住惊喜:“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啊!”
梁铮听得怪异:“早点来找你有什么用,你还能用你的屁股帮我驱邪?”
“你能不能正经点?”陈子轻不高兴。
梁铮没骨气地驼了驼背,他沉声说出一件两三个月前发生的事。
就是那次在占尧生的四合院过夜,他碰到邪门的事了。
当时以为是看花眼。
梁铮告诉陈子轻,他那晚酒喝多了头疼没法睡,就在阳台抽烟。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影从占尧生的房里出来。
“我托人在警方那边打听过,周彬是那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死的。”梁铮低头弹掉烟灰,“你猜我几点看到的他?”
陈子轻问道:“几点?”
梁铮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凌晨两点出头。”
陈子轻睁大眼睛,这是见到周彬的鬼魂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梁铮。
万一这只是梁铮胡说八道呢?
在没锁定目标确认答案之前,除他跟梁津川以外的三人,谁都有嫌疑。
陈子轻撑着三轮车的车头:“会不会是记错时间了啊?”
“你看不起我这个人,还看不起我这表。”梁铮刷地拨开皮夹克的袖子,亮出他的手表,“就这么个小东西,都能在村里做一套房了。”
“老子当时戴着手表,特地看了眼。”梁铮没好气。
陈子轻说:“行吧,我相信你没记错时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看见了周彬的鬼魂。”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梁铮露出一脸吃到屎的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
“他妈的,这段时间我开车出了几次车祸,不是我磕到别人,就是别人撞到我,生意也出了问题。”梁铮把烟头丢地上踩踩,“我找大师算了,大师说我遇邪了,我就想到了周彬。”
“等我在警方那一打听,真见鬼了。”梁铮说着就骂骂咧咧。
陈子轻同情地看着他:“那周彬怎么会害你呢?你们又没有什么仇什么怨。”
“鬼知道。”梁铮踹三轮,“他找占尧生才对,找老子干什么。”
陈子轻没从梁铮身上感受到阴邪之气:“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周彬要不是自己把自己弄没的,而是被杀,那他缠上你说不定是在指引你找到凶手。”
梁铮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指引谁不行,指引我这个小学一年级都没上完的文盲?”
陈子轻说:“谁让你正好看到他的鬼魂了呢。”
梁铮像是信了。
“如果周彬是被杀的,凶手不就是跟他搞暧昧的占尧生。”梁铮整了整皮夹克的领子,“不然他怎么死后还去对方的房间。”
陈子轻挠挠下巴:“你看你这说的,要是占尧生下的手,那周彬还要指引你啊?”
梁铮犀利的眼里全是狐疑:“不是,我怎么越听你说的越觉得,你要说的是冤有头债有主,周彬缠上我是在跟我索命?”
陈子轻刚要解释,冷不丁地在人群里搜寻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津川不是有课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啊,他赶快对梁铮说:“你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我探探其他人的嘴,看还有没有哪个也见到过周彬的鬼魂,有情况就打给你。”
梁铮也发现了梁津川,似是挺随意地甩出一句:“那晚他没和你睡在一个房间,你为什么不怀疑他?”
陈子轻一怔,他忽略掉了,他潜意识里就以为梁津川是和他在一起的。
想什么呢。
陈子轻看着已经走近的梁津川,他正要问周彬鬼魂的事。
梁津川就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围上。
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热乎的包子,塞到他手里,他瞬间就没了别的思绪。
“你不上课啊?”陈子轻隔着袋子捧住包子捂手,也捂脸,捂得差不多了才拨开袋子,吃起大肉包。
梁津川说:“学校有个女生死了,放半天假。”
陈子轻一惊,他快速吃完包子:“怎么死的啊?”
“不清楚。”梁津川坐上三轮,恹恹地垂搭着眼帘,“回家吧。”
陈子轻走到前面骑上三轮。
后面突然一沉,不要脸的另一个小叔子也坐了上来。
陈子轻严肃着脸让梁铮下去。
连着说了几遍都不顶用,梁津川又不出声不清楚是个什么心思,陈子轻只好先把三轮骑回学校。
半路上碰见了被前相好纠缠的蒋桥。
三轮上又多了个不要脸的。
陈子轻看着三个风格不同的帅哥。
梁津川的脸最好看,手最好看,睫毛最长。
陈子轻在兜里摸了摸,摸出别的摊贩给他的金丝猴奶糖递给梁津川。
少年没接。
陈子轻剥开糖纸,把奶白色的糖果喂到他唇边,他这才张嘴吃下去。
三轮车上的气氛剑拔弩张。
屁大点地方整成了硝烟四起的战场。
蒋桥事不关己地嘲笑梁铮:“你也是他小叔子,你怎么没糖?”
梁铮瞥了眼至今都没瞧出那对叔嫂有一腿的蒋桥,还首大的研究生呢,就这狗屎脑子。
“因为吃奶糖的那位,晚上能吃奶。”
蒋桥已经有了答案,那答案能让他这段时间的欲求不满直接冲到顶峰,所以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谁的奶?”
“我嫂子的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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