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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万年穷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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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听过还有这要求的。

不仅要他踹,更是让他踹狠点。

多狠啊。

踹出血了怎么办。

陈子轻不敢。

上个月做小仓鼠那次见过,抓过,抱过,亲过,粉团子不臭,他不忍心配合岳起沉乱来。

陈子轻欲要找个借口溜走,岳起沉已然箍住他的脚,带他去踹。

“诶,别——”

陈子轻急急阻止,眼睁睁看着他的脚被动地“踹”了上去。

没用。

岳起沉眉间刻痕阴郁至极。

操。

眼看艰难窜出来的火星要熄灭,他闭了闭眼:“你踹。”

陈子轻头皮发麻:“我……不行的,岳施主,我这……你让我……贫僧不可以……”

岳起沉恶狠狠地盯着不知所措的小和尚:“你踹不踹?”

大有一种“你不踹,我就从楼上跳下去,死了算了”的趋势。

陈子轻用眼神说:你本来就不是活的。

岳起沉对他笑:我想活。

陈子轻有一瞬间被僵尸英俊的笑容迷花了眼。

岳起沉凑近,眼瞳不知何时比平时还要深,像一个能把人类引进去迷失方向的漩涡:“加蓝小师父让我尝尝活着的滋味。”

他捏着少年人清瘦的脚踝骨头,两指磨蹭:“佛说普渡众生,你渡我。”

陈子轻眼睑颤动:“我,我渡你,我怎么渡啊。”

岳起沉闭眼:“踹我。”

陈子轻后背如遭电流,他踹了。

察觉岳起沉抖了起来,同时瞳孔开始涣散,脖颈后仰青筋鼓动,濒死一般,陈子轻就又绷着神经末梢踹了踹,他每踹一下,僵尸的头就抬得更高一点。

连着踹了七八下。

陈子轻把脚都踹疼了的时候,他见到了僵尸史上的奇迹。

同时也见到了岳起沉的悲惨壮烈未来。

.

岳起沉当场拿掉了障碍物。

陈子轻错过了最佳躲避时机,他想闭眼已经来不及,就那么一眼不眨地看着。

表面看没流血。

像一匹精神抖擞,威风八面的成年骏马,喷出的鼻息兴奋又自信,鬓毛柔顺黑亮,马的体态和线条漂亮极了。

也像是新生儿初来这个世界,在用触角感受世界的奇妙。

触角会随着感受到的东西而变换角度,小幅度地抖颤,或摆动。

哪怕是一点气流声,都会让其脸红羞涩。

陈子轻看祂越来越红。

气喘吁吁地,一下一下翕合着,渗出一颗晶莹的水珠。

毫无浑浊粗俗的意味,显得干净而纯洁。

犹如青春懵懂期第一次做梦弄脏了裤子,红着脸偷偷清晰的男孩子。

陈子轻脸烧起来。

那热度转眼间就蔓延到了脖子下面,他在恒温的房间里,体会到了热火朝天。

直到岳起沉拿出手机录视频。

陈子轻呆若木鸡:“录下来干什么?”

岳起沉耳根薄红,面上没表情地各个方位一通拍摄:“留个纪念,谁知道第一次是不是最后一次。”

心酸得要命。

岳起沉拍完视频就拍照片,有意无意地把小和尚也拍了进去,他没想过天天盘的核桃这么贱。

自己扇,掐都没用。

要人踹,还得是特定的,能让他模仿的情绪奔向真实化的人。

岳起沉挑了张照片当屏保,好让他打开手机就能回味。他握住色彩鲜粉挑了几条青色的圆柱。

这是他尝试的生理反应里最浓重的一笔。

陈子轻观察岳起沉的反应,他心想,一个活死人,越来越像个人了。

僵尸那只赏心悦目的手漫不经心又生疏地盘弄着,陈子轻面红耳赤地小声:“疼吗?”

岳起沉一愣,随即皱眉。

陈子轻不假思索:“你还是感觉不到疼啊,那你是被什么刺激……”

话没说完就看见僵尸近似残暴地掐住,确认了一番。

显然是不疼。

陈子轻的眼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当着我的面试验,你可以背过去的。

岳起沉意识到他被刺激的是视觉,来自于小和尚踹他的一幕,就这一幕。

不痛,不痒。

仅仅是小和尚踹他了,他就亢奋了起来。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岳起沉记得他在网上搜过,通常会出现血气上涌,腰眼发麻,腹部跟腿根紧绷之类的现象。

还有滚烫,抽搐,发癫,眼前一白,大脑放烟花等等体会。

他粗鲁又不失期待地拨拨,这些个形容词他一个都没,这事不能操之过急。

突有敲门响动,伴随着管家的声音。

陈子轻起身走到房门口,隔着门说:“有什么事吗?”

管家道:“小少爷要不要吃点东西?”

“暂时不需要,谢谢。”陈子轻返回到岳起沉面前,挠挠更热了的脸,对他说,“别这么直挺挺的站着,你想办法拿回去。”

岳起沉低着头盘个不停:“没办法。”

陈子轻压低声音:“怎么没办法,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感受去做。”

岳起沉哧道:“老子不会。”

字里行间尽是自暴自弃的理直气壮。

陈子轻把僧袍拽了拽,正要离他远点,就见他抬起头,目光炙热逼人:“麻烦小师父有始有终。”

这就过分了。

“我偶尔遇见这类情况都是念经压制,你的意思是,也要我对你念经?”陈子轻正儿八经,“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一本经书给你诵读。”

眼前一花。

原本坐在地板上的僵尸以可怕的速度将他压倒在地,他下意识把手举起来,放在脑袋两边,做出投降就范的动作。

僵尸的水珠多了几颗,凝成了细细一条水痕,打湿小和尚的僧袍一处。

小和尚赶紧抬头看天花板:“善哉善哉。”

我的妈。

谁来救救我。

有点好看啊,肯定是好看的,怎么会不好看呢,形态和色泽都是按照艺术品的水准长的。

岳起沉形容不出的难受,他学着小电影里的人那样,发出痛苦的喘息。僵尸在小和尚耳边说:“别给我念经,用老法子。”

是威胁,也是祈求。

陈子轻心脏乱跳,还要他踹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脚现在还疼。

.

小和尚到底是被拉起来,踹了。

不行。

能踹起来,不能踹下去。

岳起沉直勾勾地盯着他,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陈子轻庆幸自己穿的是僧袍,不然就被发现小尾巴,他的小腿弧度不易察觉地绷了绷。

怎么办,岳起沉就这么外出,不是耍流氓吗。

陈子轻发愁之际,冷不丁地听见岳起沉来一句:“不如,我用你那佛珠给自己捆两圈,你给我滴蜡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陈子轻连声说了好几遍,他差点让岳起沉吓死,干嘛呀,能不能少看一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和尚的脑中忍不住地勾勒那画面,他捂住鼻子,生怕丢脸地流出鼻血。

时间分秒流逝,房里的温度逐渐攀升,水开了,咕噜着起泡。两人大眼瞪小眼。

楼下传来引擎,估计是邱晁回来了。

陈子轻拦得住管家,拦不住邱晁,他快速说:“岳起沉,你快点躲起来。”

慌得连“施主”都不叫了,直接就叫了名字。

岳起沉大剌剌地说:“不如小师父给我指点迷津,我这样要怎么躲?”

陈子轻:“……”长剑不回鞘确实没法躲,到处乱刺太碍事。

他争分夺秒地想办法,踹没用,要不,踩踩看?

刚这么想,

岳起沉就做出等他踩的架势。他只好硬着头皮把想法付诸行动。

没效果。

陈子轻跟岳起沉对视,视线在僵尸左眼下的小痣上停留了一瞬,他站起来踩。

小和尚居高临下,他踩上来时蹙着眉心,下唇被他咬进去一块,眼角眉梢拢着烦躁焦急,和一丝忧愁。

岳起沉一下就井喷。

.

邱晁进来的时候,发现儿子靠坐在床边看脚。他眉头一皱,大步走近道:“脚受伤了?”

陈子轻摇摇头:“没有。”他抓抓脚心,揉揉脚趾头,这只脚踩过一个僵尸的钻石。

僵尸第一次经历喷发,他愣愣的,用手指勾了一点去嗅。

想尝,却又嫌弃自己的味道。

然后就向他盯过来,想尝他的,他有种被饥饿的凶物扑倒,遭到长舌舔舐的感觉,腿都软了。

一只火热宽厚的大手捉住他的脚,检查了一下,他收回思绪。

邱晁把儿子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嫩白贴着铁灰色西裤布料:“幺儿,你在东华一号那边住着,近期别回来,等爸爸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去接你。”

陈子轻“哦”了一声,他没问是什么事情,豪门不就那些事。

邱晁抚摸他的光头,此时此刻,邱家的这位家主不知道在想什么,无人窥探分毫。

陈子轻忽然闻到了一缕血腥:“岳施主,你受伤了?”

“怎么又叫回施主了。”邱晁不满,他将收在裤腰里的衬衫下摆拿出来,随意撩上去,露出磕掉了一块肉的腰部。

陈子轻让佣人拿来药箱,他给邱晁清创,贴上纱布。

邱晁坐在椅子上抽烟,儿子也是小棉袄,只是这棉袄,没福气的人穿不上,穿上了也怕是穿不久。

“幺儿,你跟爸爸说说你在寺庙里的生活。”

陈子轻眼皮不抬:“说过很多次了。”

邱晁把烟灰抖在垃圾篓里:“那就再说一次。”

陈子轻兜里的手机震了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条信息。

【岳起沉:说个屁说】

陈子轻:“……”

他这儿跟邱晁说话,衣帽间的僵尸作为第三人在全程监视,让他有种微妙的感觉。

【岳起沉:小师父什么时候再踹我?】

陈子轻赶紧把手机关机。

“窗户怎么开那么大,房里不透风人吗。”邱晁扫了眼阳台,前言不搭后语,“幺儿,你想去看你大哥吗?”

陈子轻还没说想,邱晁就用胡渣蹭蹭他脑袋上的戒疤。

“明天我叫人带你去。”

.

邱宜雪受伤住院,邱燕林请假在病房照顾。

陈子轻捧着花去探病,病房的温馨气氛随着他的到来四分五裂,两个养子兄弟情深,他这个邱家亲生子显得格格不入。

邱宜雪柔声:“加蓝,你当时没吓到吧?”

陈子轻实话实说:“有点。”

邱宜雪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凝了一秒。

陈子轻把花放在已经插了一束花的花瓶边:“事发突然,贫僧想找你们,一个都找不到。”

邱宜雪自我谴责:“是大哥的疏忽。”

“枪林弹雨的,大哥没有三头六臂,能护住二哥已经很好了。”陈子轻说。

邱宜雪静静看他半晌:“那个时间你二哥刚好在我身边。”

陈子轻隐约感应一道视线投进来,来自病房门外。他眼珠一转,张口就问了这么一句:“如果我那会儿也刚好在大哥身边,大哥会像护着二哥那样护我吗?”

邱宜雪没迟疑:“当然。”

陈子轻冲着这两个字就走到床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为任务目标念了一会经:“大哥,你休息吧,我走了。”

小和尚没刁难地问“你一个人,怎么护两个弟弟,护不了就二选一,你选哪个”。

挺善解人意,也聪明,有分寸。

邱宜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好,到家跟大哥报个平安。”

陈子轻顿了下,隔着被子拍拍前男友,转身就走出病房。

一串脚步裹着阴腻腻的气息扑上来,夹杂年轻而冷凉的声音:“他给我挡枪的时候,你看到了。”

语气笃定。

陈子轻没回头:“是,贫僧看到了。”

“他在病房里说的话是骗你的。”邱燕林不客气地背着大哥拆台,“即便你在场,他还是会那么做,毫不犹豫的奔向我,挡在我面前。”

并非纯粹的炫耀得意,意味不明,显得让人不舒服。

陈子轻纳闷,邱燕林这是干嘛,凭一己之力整出了置身后宫大戏的既视感。他脚步不停:“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才回来没多久,大哥对你的感情自然更深。”

邱燕林从他后面反超,在他眼前站定,让他看清眼中的同情。

陈子轻心下一突,邱燕林同情他这个前男友。

只要邱宜雪的第二人格不出来,他就是个入不了局的边缘人。

邱家亲生子又如何,屁都不是。

陈子轻就要越过邱燕林走人,对方一声不响地拉着他去洗手间,他试图挣脱,却发现邱燕林的力气很大,对他造成了绝对的制服。

洗手间没别人。

邱家养子把门踢上,他将邱家亲生子禁锢在自身跟门之间,用毛骨悚然的目光一寸寸地盯视探索。

陈子轻顿生被开膛破肚的不适,他率先出声:“二哥,你有话你就说,别离贫僧这么近。”

小和尚不加掩饰的排斥。

邱燕林冷笑:“我有口臭?”

陈子轻:“……”

邱燕林把他抓到洗手台。

镜子里,邱燕林把脸贴在他脸边,所谓的冒牌和正品挨得很近,这时谁偏个头就会亲上去。

陈子轻按兵不动。

邱燕林笑着说:“小师父,我长的像你才能做富家小少爷,还没跟你说谢谢。”

陈子轻不慌不忙:“是你跟邱家有亲子缘分。”

“也许吧。”邱燕林看着镜子里的和尚,阴恻恻地吐息,“就是缘分不够,你回来了。”

陈子轻说:“贫僧回来了,你还是邱家少爷。”

邱燕林耸肩:“那倒是。”

“其实我早就过腻了邱家小少爷的生活,我比谁都希望你还俗,从我手上拿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站在我的位置做回真正的邱家小少爷。”邱燕林唇角翘起来,“到时我会推你摔下楼梯,或者在某个公众场合叫你难堪,再找人散播我是恶毒家少爷的谣言,好让邱家为了声誉把我送到国外去,那才是真的逍遥自在啊。”

陈子轻一时分辨不出邱燕林这番话里的真假。

邱燕林突兀道:“见过你母亲了吗?”

陈子轻:“还没有。”

邱燕林发出很轻的笑声:“你该见见。”

陈子轻有一瞬间从邱燕林的身上感受到了恶意,好似是什么腐臭的东西探出了个头,转瞬间就缩了回去。

.

从医院回邱家,陈子轻见到了原主的母亲。

是邱晁给他看的相片。

女人嵌在精美的相框里,生得珠圆玉润,有股子上世纪大家闺秀的气质。

陈子轻和女人两两相望。

邱晁揽着他说:“你母亲疼爱你二哥,冷落了你大哥。”

陈子轻没说话,耳边是邱晁醇厚的嗓音:“你大哥小时候怪可怜的,她把爱都给了燕林,一心扑在他身上,什么都亲历亲为,母子二人都不住在家里,她带燕林搬出去,住在一栋小洋楼里,我跟你大哥过去都要提前打招呼,得到她的同意,她弄丢了你,就对燕林看得很紧,走哪都带着,睡觉的时候会把他的手跟自己的绑在一起。”

“其实她给燕林的爱都给了你。”邱晁叹息,“要是那时候找回你,说不定你母亲的病能好起来。”

陈子轻双手合十,嘴唇轻动:“阿弥陀佛。”

邱晁一番话让陈子轻更加深刻地意识到,邱宜雪不被养母爱护怜惜,是个缺少母爱的孩子。

这类人的童年会生虫,那虫子能活到成年,和躯体一起死去。

邱宜雪对邱燕林好,不会是他长得像养母吧?

会这么狗血吗?

陈子轻摸了摸脸,那邱宜雪应该对我更好才对,毕竟我更像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幺儿,你以前过的生日是老方丈收养你那天吧,那不是你的出生日期,你的生日在年底。”邱晁说,“那天邱家会公开你的身份。”他在儿子开口前强势道,“不能再推了,别一再踩破爸爸的底线。”

陈子轻想了想,那个时候东华一号的单子早就已经过了。

“行吧。”他说。

邱晁满意地笑起来:“乖。”

他想到个无关痛痒的小事:“对了,你大师侄——”

陈子轻打断道:“他已经还俗了,跟贫僧不再有关系。”

邱晁深思的眼神在儿子侧脸上走了一圈,笑道:“行,那就不说了。”

陈子轻其实是在做减法,他要面对的人和事有些多,短时间内不想再增加。

支线任务关系到人格分裂,陈子轻打算暂时放置在一边,他先走主线进度,帮岳起沉赚钱。

.

陈子轻这次回去没碰到来接他的岳起沉,僵尸又有事情要处理。

活太久了,神秘兮兮的。

邱家的车子半路抛锚,林疵“碰巧”路过,他又没什么急事,就给邱董说了一声,好心地送小少爷回去。

陈子轻坐上车就拿着手机刷新闻,葬礼上那场斗争没传得沸沸扬扬,网上几乎都没什么声音,显然是被上流社会的群体掩盖了。

一条利益链上不知捆着多少企业和家族。

陈子轻是不关心的,除非这方面牵扯到支线任务二。他刷了刷短视频,靠着椅背看车窗外的夜景。

旁边的林疵在接电话,讲的是英文,陈子轻听得懂。

林大少爷没想到小和尚有这水平,他没防备地和大洋彼岸那边的友人说笑,开庸俗下流的黄腔。

陈子轻也没想到林疵是个典型的富二代,会做事,更会玩。他瞟了眼林疵的右小臂,想着再看一下,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没来由的抵触那道疤。

林疵发觉小和尚的视线就结束了通话,他侧过身,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和尚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陈子轻便道出目的。

林疵意味深长:“下次再给小师父看。”

陈子轻说:“贫僧现在就想看。”

搞不清是哪根筋不对,非要林疵不快。

林疵没生气,反而感到新鲜,他搭着座椅背靠近几分,笑意深情:“那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看。”

陈子轻闻着林疵身上的香水味,鼻子皱了皱:“在车里不行?”

林疵笑说:“不行。”

陈子轻目视前方:“那贫僧不看了。”

林疵也不就着这个事不放,他看起来脾性很好地笑了笑,叠起长腿和小和尚一样直视前面。

半个多小时后,车开进陌生的街区,司机识趣地下车,找个地方抽烟。

陈子轻脸色不好看。

林疵打开他那边的车门,安抚道:“别紧张,我带你去吃东西。”

陈子轻在车里不下来:“贫僧不吃。”

“来都来了。”林疵笑着说,“小师父赏个脸?”

陈子轻看手机上的时间:“林施主,贫僧真的不吃,你想吃就自己去吃,别拉上……”

年轻男人弯腰把头伸进来,面孔还是笑着的,却给人一种已经在失控边缘的感觉。他嘴里说出的话格外的温柔:“那我吃,小师父坐对面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陈子轻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抿着嘴下了车。

林疵带他进餐馆:“小师父别担心,都是素食,不会让你破戒。”

失忆了似的,忘了自己刚才在车边说了什么话。

.

陈子轻没给岳起沉打电话发信息,还不到那地步,他吃了点素食就放下筷子。

每道都尝了一口。

对面的林疵把一桌素食全吃完了,他心情很好。

当他发现小和尚在偷瞄桌边的小提琴手时,脸色骤然就冷了下去。

小提琴手的手在抖,琴音也跟着抖。

“怎么搞的,”林疵开口,“一首曲子都拉不好,平时不练吗,这样就敢上班,去把你的经理叫过来。”

陈子轻望了望快哭了的小提琴手,他插了一嘴:“林施主,可以走了吗?”

林疵二话不说就不再找小提琴手麻烦:“可以了,我送你回去。”

他们出餐馆的时候,迎面进来一群人,那群人认识林疵,对方上前吹捧奉承。

混在里面的小白鸽让陈子轻眼熟,他一下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小白鸽无声地喊出“林少”,泪眼婆娑,好不痴情。

陈子轻瞥了瞥与大佬们谈笑的林疵。

小和尚明明什么都没说,眼神也没什么含义,林疵却有种被当众指责的感觉——私生活混乱的人,这么不干净,脏死了。

陈子轻靠边站。

林疵盯着朝他走来的少年,短时间内没跟哪个对上号,毕竟他身边来来去去的玩意儿太多,隔一个礼拜就会模糊。

少年看向小和尚,林疵才想起来他是自己找过的替代品。

那伙人暧昧地笑笑。

“林少,这小孩你还要啊?你要的话,我们就不带着了。”

林疵在心里谩骂,他面上带笑:“误会。”说着就去拉快退到角落的小和尚。

陈子轻被小白鸽瞪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里就多了妒恨。

“是你。”小白鸽冲上来,“我早该知道你——”

林疵掐住他脖子,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警告:“舌头不想要了是吗?”

少年惊骇地白了脸,他张大嘴巴吃力地喘气,企图薄怜爱的眼泪都不敢再往下掉。

林疵一个眼神,那伙人就把吓坏了的少年半拖半扯走了。

陈子轻看着让他越发反感的林疵。

林疵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掐过人的那只手,他没事人似的笑,语调柔和:“小师父,没吓到你吧。”

陈子轻咽了口唾沫:“林施主,贫僧自己打车回去,不用你送。”

林疵看着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往外走的小和尚,啧,还是把人吓到了。

他走到垃圾篓旁,将脏了的帕子扔进去,几下解开右边袖扣,手伸进去,摸上那句经文。

末了,林疵打了个电话:“别再让那赝品出现在我面前。”

“这点事都做不好就都滚蛋。”

.

陈子轻没有特地和岳起沉说林疵送他回去的事,以及小插曲。

林疵是岳起沉的兄弟。

僵尸的社交圈非常寡淡,就那么一个兄弟。

哎。

陈子轻晚上登录直播平台的账号看看,他有一个月没开播了,“花开富贵”没取消关注,这晚午夜他恢复直播,十分支持他主播事业的那位观众马上就进来了。

这次陈子轻有注意入镜的东西,不暴露“东华一号”的住址。

凌晨一两点,陈子轻再开播,直播间进来了其他观众,有十几个,全是夜猫子,他们年纪也不大,精力很旺盛,发弹幕发得快,跟“花开富贵”是两个极端。

陈子轻有点紧张,他要读弹幕和观众互动,还要搞清楚当下学生流行的梗,免得闹笑话,说话结结巴巴的。

【花开富贵送给主播一朵冯姜河花】

【花开富贵送给主播一朵冯姜河花】

一直刷频。

连续送了99朵。

陈子轻正把镜头对着衣帽间夹缝,他看弹幕看呆了。

【主播,你不感谢榜一吗?】

【主播一看就是新人,什么也不懂,哎呀妈呀,这不是养成吗,小可爱,一般这种情况是要单独感谢的呢】

陈子轻是个能听得进去意见的人,他于是就说:“谢谢花开富贵的打赏。”

【主播,榜一是你男朋友吧。】

【祝99】

【祝99】

弹幕都是些起哄的内容。

对面房间,站在窗帘后面的岳起沉盯着直播间,眼眸黑沉沉的。

【不是男朋友,他是我第一个观众,是叔叔。】

岳起沉扇自己,我也是嘴贱,说什么叔叔,说哥哥多好。

下一刻,他就看见了别人的打赏。

是一片花田。

很大一片在屏幕上展开,五彩缤纷闪闪发亮,效果浪漫,价值比99朵花高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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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结束直播打开房门,冷不防地一头栽进岳起沉的怀里。他捂着撞疼的脑门问:“你不睡觉,站我房门口干什么?”

榜一大哥心情不好,之前冲的100剩下99,今晚一次性花掉了,后面又充值和人雄竞,花了1000。

陈子轻瞅了瞅一言不发的僵尸:“吃姜吗,我洗一个给你。”

岳起沉突然抓过他的手,冰凉的唇碰上去,再是收着尖牙的牙齿。

陈子轻傻了:“你咬我干嘛?”

岳起沉不说,咬完就去客厅的沙发上瘫着。

陈子轻摸摸手上被咬的地方,他把客厅的灯打开,走到沙发边说:“我是不是要变成僵尸了?”

岳起沉冷哼一声:“是,等死吧。”

陈子轻嘀咕:“……没破,不会变僵尸。”

岳起沉翻身面朝沙发。小和尚已经有两天没踹他了,整整两天。

陈子轻偷偷用指尖碰了碰僵尸脑后的发尾:“我这次恢复直播收到了好多打赏。”

岳起沉不想说话。

陈子轻推推他:“我明天把钱取出来给你。”

岳起沉:“……”

靠,他拿出去的钱走一圈,回来一半。

图什么。

图的是,自己的钱,成了小和尚给他的钱。

.

别墅多了两个外人,影响很小。

周金一心管着冯姜河,他精心培养的摇钱树,必定要长在自己的手心里。

而经纪人知道艺人一堆私事,多的是拿捏的把柄。

周金让冯姜河去参加一个饭局,就在京城,吃个饭就回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饭局不会是吃饭那么简单。

冯姜河坐在四楼书房的画架前,手拿一支笔在水桶里洗了洗,蘸上调色盘上的颜料去铺底,大片的黑色让人压抑。他散漫地说:“我这样怎么去?背上的痣会被当成传染病。”

周金沉默片刻:“这次的可以不去,那位的呢?”

冯姜河幽幽地叹口气:“我命都要没了。”

言下之意是,性命不保,管不了他人的喜怒哀乐。

周金说:“你的命不是还在吗。”

冯姜河不置可否。

男人穿普通的T恤和休闲长裤,演大学生都不违和。

周金掀起他宽松的T恤,查看了一下他背上的痣,难掩惊喜地说:“黑影的面积有缩小。”

冯姜河作为当事人,谈不上多激动:“是吗。”

事发以来,他一次次抱有希望,一次次失望,慢慢就麻木了。

周金把他的T恤下摆放回去:“林少介绍的人是有能耐的,他们和我给你找的不一样,姜河,你可以准备复出了。”

冯姜河在画纸上铺黑色:“等我彻底摆脱了黑影,再谈复出的事。”

周金抱着胳膊站在旁边,鼻息里是刺鼻的颜料味,她没戴墨镜,露出烧伤疤痕的眼,估价一般看着自己曾经最满意的作品。

姜河出道的时候才十五岁,因此他经历了这么多,也只是三十出头,这是男艺人的黄金年龄段,他复出后轻松就能回到巅峰,突破自我。

周金抬脚向着门口走,圈内多的是人养些东西转运攒运改运,姜河第一次遇到怪异事件的时候,她就想带他去找别的艺人求经。

他要面子,不去。

后来周金无数次想,要是她那次强行压着姜河去,是不是就能遏制他背上长人头的事。

周金走到门口时,背后响起了声音:“我下午想去见个朋友。”

“周姐,我没几个朋友了。”冯姜河在周金反对前说。

周金听出他话里的伤感压抑,提醒道:“回来的时间你是知道的。”

.

冯姜河外出那会儿,陈子轻跟岳起沉就在楼下。

“两位,今天下午我要失陪一下,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张助理说,他会安排的。”冯姜河歉意地笑道。

陈子轻摆手表示没关系,让冯姜河去忙自己的,他和岳起沉在这栋别墅里,过得其实还挺舒适的。

看着出门的冯姜河,陈子轻拿起躺椅边的果汁喝了一口,阳光照在湖面上,景色宜人。

张助理过来问:“请问需不需要什么点心,有……”

“不用。”陈子轻摇摇头,“张助理,你歇着去,贫僧跟岳施主说会儿话。”

实际是躺着看风景。

这儿的风水很好,陈子轻住进来以后,他一点秽气都没感受到,更别说阴气了。在他个人看来,别墅非常得干净,干净都快赶上一般的小寺庙。

但岳起沉的气色说明,事情跟他想的截然相反。

陈子轻对闭着眼睛看似睡着的岳起沉说:“你说,如果今晚冯姜河不能主动或者被动的回来会怎样,我们这几个在别墅里的人都要死吗?”

岳起沉没反应,两只手的指间各盘着一个核桃,色泽比第一次盘时要清透。

陈子轻撇嘴,冯姜河不回来,那个害人的东西就会出来,到时候正好可以让他接触接触。他接触不代表就把冤魂送走,毕竟岳起沉说了这单不做。

真相还是可以了解一下的。

……

暮色降临,别墅的灯都亮了,风从湖的那边吹过来,带着些许凉意。

晚上不像白天那么燥热。

而别墅里一天到晚都是一个样。

吃完了晚饭,陈子轻在大厅拿了本书随便看看,让他意外的是,书竟然是冯姜河写的。

似乎有些艺人对出书这件事有某种情结,演戏还不够,还要当作家。

陈子轻看书的功夫,张助理坐在他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随后就无聊的刷起了手机来。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屋外漆黑一片,只有几盏幽幽的地灯亮着,在夜色中被摇曳的草叶给弄得忽明忽暗。

已经是晚上十点,冯姜河还是没回来,一楼的客厅静悄悄的,陈子轻躺在沙发上感觉都快要睡着了。他抬头看了眼钟,刚想说话,忽然就从心底窜出一种难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毛毛的。

“嗒嗒嗒。”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周金一直在忙,还没有休息。

“小张!”周金站在四楼。

“周姐,有什么事吗?”张助理起身。

周金喊:“姜河正在洗澡,你去拿套新睡衣上来,他估计一会要穿。”

陈子轻愣住了,谁?周金说谁在洗澡?

张助理也同样愣住,他问了出来。

“姜河。”周金不耐。

陈子轻的声音干巴巴的,嘴巴也干:“周施主,贫僧一直在楼下,没有看见冯施主回来。”

“是啊周姐,我一直和小师父在一起,我也没见冯老师进门。”张助理有些紧张。

“姜河没回来……”周金怔怔地说道,“那……那……那浴室里洗澡的谁?”

楼上楼下的人对视了一眼,陈子轻飞快上楼,张助理紧跟其后,大家来到四楼浴室的门口。

“哗哗……”

只见浴室的门紧闭着,热气在门上结满了水珠,里面传来哗哗的冲水声。

“贫僧来。”陈子轻说。

嘭的一声。

陈子轻撞开了浴室门,热腾腾的水汽顿时就涌了出来,待水气散去,只见浴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喷头不知被谁拧开了,正在汹涌地出水。

“水龙头怎么自己开了?”张助理的神情泛起一丝异样。

“也别多想了。”周金漠然说道,“就是水龙头坏了,明天找人来检查一下。”

“好的周姐。”

“不是水龙头坏了。”陈子轻盯着地面,倏地说道,“是确实有人进来了。”

张助理比周金沉不住气:“你说什么?”

“难道你们看不见,这地面上的水脚印吗?”陈子轻说。

黑白的地砖上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水脚印,从外面向里面走去,最后消失在了淋浴的位置。

随着午夜的临近,别墅里的空气渐渐变得凄冷,窗外黑压压的,令人透不过气。

浴室门口的三人静立不动,周金看向张助理:“姜河怎么还没回来,小张,你快打个电话问问!”

“好……好!”

两人说话的语气都不同程度的颤抖,张助理掏出手机,就要给冯老师打电话的时候,一楼传来了开门声。

是冯姜河回来了,他见一楼没人,便直接上了二楼,三楼,再是他主的四楼,就见三人站在他的浴室门口。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冯姜河只是走过场地问问,没找他们要显而易见的答案,而是自顾自地说,“抱歉,我回来有点晚了。”

冯姜河的状态似乎还不错:“先洗个澡,今晚不喝红酒了,早点睡。”

“对了,张助理,你拿套新的睡衣放到我卧室里。”冯姜河在关上浴室门前,补充了一句。

“好的!”张助理半晌回神。

浴室里传出水声,陈子轻没管周金,径自下楼了。

周金在门外站了会,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热水洒在冯姜河的身上,热水流过他后背的瞬间,上面的黑痣又悄悄转动了一点……

.

没过两天,冯姜河又出了趟门,这次天黑前就回来了,房子里没出什么异样。

但他走路不稳,摇摇晃晃,鬓角被冷汗打湿,腿发软。

鞋子都换不了,要张助理蹲下来给他换。

陈子轻看着靠在鞋柜上的冯姜河,他一只脚才抬起来,旁边的岳起沉就拎住他后领:“别过去。”

他不解:“怎么了?”

岳起沉面色不自然:“没听见声音?”

陈子轻眨眼:“什么声音?”

岳起沉几乎是贴着小和尚的耳垂说话:“他的身体里有一颗蛋。”

陈子轻:“啊,什么蛋?”

“鸭蛋。”岳起沉感觉自己体会到了牙关酸涩,他想咬近在咫尺的耳朵,沿着耳廓吃上几十遍。

林疵是个畜牲,他也是。

再忍忍。

夏天过去,秋天就来了,秋天一到,还不是一闭眼一睁眼便是冬天。

进了冬天,小和尚的生日进入倒计时。

岳起沉凝视他没回过神来的脸庞:“能煮了,蘸生抽吃的。”

陈子轻纳闷:”鸭蛋怎么会在冯姜河的身体里?”

不是他装天真,是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心思都在冯姜河的精气神上面。

岳起沉敲他脑袋,他往旁边躲。

冯姜河换了拖鞋从玄关过来,待客一向热情有礼的他眼皮耷拉着,都没看家里的两个客人一眼,他嘴唇没什么血色:“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

陈子轻看着冯姜河虚弱的身影,忽然发现了什么,他下意识提醒:“冯施主,你掉了个……”

话声戛然而止,他看清楚掉的东西是什么,是什么蛋了。

大厅霎时陷入死寂。

地上静静躺着,玫红色的,鸭蛋大小。

那是一颗刚从鸭屁股里生出来的蛋,外围覆盖着一层稀薄的粘液。

鸭子都没第一时间感觉到蛋掉出来了。

那得多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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