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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万年穷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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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禹前脚带陈子轻出去,后脚就被值班巡逻的保镖发现,他们向林子里跑去。

身后隐约有邱晁下令的声音,夹杂着枪声,邱燕林的吼叫,愤然混着焦急担忧。

陈子轻耳边是寒冬林间的烈风,他的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两侧脸颊一阵冷一阵热。

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将他一推,他上半身前倾,整个人掉进了湖里。

湖水很快就灌满口鼻,进入肺腑,他一点点地往湖底沉。

很奇怪,水性很好的他怎么都游不上去。

原来是有人趴在他背上,以拥抱的姿势和他死死贴在一起,那股肢体间的紧压感让本就窒息的他越发无力。

他疯狂挣扎着,艰难回头。

趴在他背上的人是……岳起沉?!!!

陈子轻往上游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他想说话,张嘴就灌进来更多的湖水,然后他便沉得更厉害了,岳起沉和他一起下沉。他一直保持往后扭头的姿势。

两二秒,还是十几秒,眼前的人脸徒地开始扭曲,再变清晰以后,瞳孔里映着的是王禹白到泛青的脸。

没有岳起沉。

对,没他,正常的,这才是真实画面,他怎么可能出现在湖底,趴在我背上呢。

我这次跑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陈子轻的某根神经大幅度地抖颤,意识逐渐清明,求生的本能达到了顶峰,他挥动手臂去扯王禹扒着他不放的双手,在这期间努力蹬腿向上。

“哗啦——”

王禹就将陈子轻带离湖底,拉着他一路游到湖对面,他昏昏沉沉地上了岸,躺在湖边地上咳嗽不止,胸腔随着大口呼吸又胀又疼。

“妈的,差点没摆脱邱晁驯养的那群走狗。”王禹捋着不断滴水的发丝,他弓起精瘦的腰背低咳,喉咙里往上泛腥甜。

陈子轻手脚大张,浑身湿淋淋地平躺着,死亡的恐惧在他脑海狂啸不止,一时半会没法驱散。他多久没体会过溺水的绝望和痛苦了?几辈子了吧,记不清了。

这次重温了一把,太可怕了。

一阵阵的冷风吹在陈子轻身上脸上,他冻得直发抖,天气不给他时间慢慢缓冲,他吃力地爬起来:“我们不能在这儿多待,得快点走。”

王禹双臂撑着腿耍赖:“拉我一下。”

陈子轻擦掉从发梢掉落到脸上的水珠,当作没有听见。

王禹夸张地哽咽着,可怜兮兮道:“我现在是你的同伙,为了你,我大半夜的不在暖气开得足的房里睡觉,我又是上演私奔,又是跳湖,回去不死也脱层皮,老婆,你这都不拉我?”

“别假哭了。”陈子轻蹙了蹙眉心,伸手去拉他。

刚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抓住手,塞进湿漉漉的怀里,指尖挨到他同样潮湿冰冷的胸膛,立刻就不适地蜷缩起来。

王禹见他挣扎,就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乱动什么,老公给你暖暖手。”

陈子轻不领情:“你的胸口跟我的手一样冰,暖什么。”

“才从湖里出来,是个人皮肉都冰好吧,”王禹嬉皮笑脸,“我阳气重,等会就热起来了。”

陈子轻深呼吸让自己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过了会似乎真的热起来了,他不自在道:“可以了。”

“你可以了,我不可以。”王禹把还在滴水的脑袋伸过去,“你摸我头,摸两下,我就松开你的手。”

陈子轻:“……”他为了正事,只好两眼一闭,用另一只手去摸王禹的头,摸了两下。

王禹也遵守承诺地撤回钳制的力道,让他把手从自己的胸口拿出来。

两人在湖边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都冷飕飕的。

王禹忽然起身:“快走。”

陈子轻浑身毛孔张开:“怎么了,追来了?”

王禹丝毫不慌,他笑得张扬肆意,眼里布满了亢奋:“对啊,追来了。”

.

湖像一颗嵌在林子里的宝石,这个季节,林中依然有不少绿色。

风渐大,陈子轻被王禹拽到一个地方躲起来。

先是车子引擎声,再是一串串急促凌乱的脚步声逼近,一伙保镖满身肃穆地向着这边来,邱晁跟邱燕林也在其中,他们父子快步走到湖边,目光都落在湖面上。

保镖们下饺子似的跳进湖里。

陈子轻小心谨慎地盯着湖边的情况,他在想他和王禹一路有没有留下痕迹,应该没事吧,晚上不是白天,光线收影响。

而且,邱晁没带善于嗅气味的狗过来。

正当陈子轻把绷着的头皮略微放松点之际,邱晁猛地朝他所在的方位看来,他霎时就屏住呼吸,尽可能地把自己往灌木丛里藏。

冷硬的枝条戳在他脸上,扎到他眼角,他动也不敢动。

还是王禹把快随风扫进他眼里的叶尖拨开,他才敢闭眼睛。人在过于紧张的情况下,眼周肌肉都是僵硬的。

好在邱晁没有发现他跟王禹的藏身地,还当他们在湖里。

陈子轻被王禹拉着,悄悄离开。

他跑了一段往后看,邱晁和邱燕林还在湖边站着,等下水的保镖搜查结果。

邱燕林不知在说什么,邱晁捏住他后颈,那是强势不容拒绝的威严,叫他闭嘴,安静,别在这时闹。

然后邱燕林就垂下了脑袋。

别的陈子轻就看不清了,他已经和王禹跑远了。

.

这个鬼天气,穿身湿衣服,比不穿还要冷,可陈子轻又不能不穿,他咬着牙抿紧嘴巴闷头走路。

慢慢就冷过头了,知觉不敏感了,就觉得好像没那么冷了,手脚也不抖了。

陈子轻把抱在身前塞在胳肢窝底下的手拿出来,放在嘴边哈哈气,王禹带他出逃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对邱晁而言,他的存在是什么呢,不是儿子那么简单,占比较大的是僵尸的引子,掌控好他的人身,随时都能引出僵尸。

这是邱晁的后路。

一个老僵尸哪够满足贪恶的人心,还要个小的备用,才够研究出长生不老的秘方,实现永生。

那不是原主的儿控父亲,是让邪恶力量钩扯出黑暗面的邱家家主。

陈子轻把湿外套的拉链拉下去点,挠了挠有点痒的肩膀。

“你脖子上戴着什么?”

王禹的话让陈子轻一怔,他这才想起来,邱晁送他的玉石被他戴上了。

陈子轻赶紧把玉石拿下来,借着月色盯视。

岳起沉透露过,这是他爹送给邱家小丫头的,陈子轻摸索底下的小鸡啄米雕刻。

玉石后来被老太爷拿走了。

怎么又出现在邱晁手上?老人死后,他整理遗物看到玉石,觉得喜欢就收下,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陈子轻接受这个揣测的下一刻,他的面前浮现出邱晁在楼上休息区,不时抠头的一幕。

老太爷生前被岳起沉他爹抓过,疤痕就在头上。

陈子轻用力捏住玉石,邱晁的身体里不是他本人,是老太爷,姜还是老的辣,邱晁玩不过自己的爷爷,是这样吗?

或许那副身体里不止老太爷一个人,还有邱晁。

爷孙用一具疑似僵尸化,所谓的能得到长生的身体,等找到好壳子,爷爷就会住进去?

陈子轻一阵恶寒地就要把玉石扔掉,这个动作做到一半便滞住,他改变主意地将玉石揣进口袋,万一有什么用呢。

玉石又被王禹拿出来,举到半空对着月色把玩:“好东西啊。”

陈子轻精神萎靡:“你懂玉?”

王禹:“我懂装逼。”

陈子轻无语。

王禹抛几下玉石,他走到面前倒着走,自上而下地打量刘海一绺一绺地贴在脑门上的少年:“你还俗我都没参与,真是可惜。”

陈子轻脚步不停,眼皮耷拉着。

王禹摇头咂嘴:“你跟你情夫散伙了,我也没在现场看直播。”

陈子轻反驳:“没散伙。”

“你那副求我帮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想跟他旧情复燃,不惜找让你烦死的前男友帮忙。”王禹抽自己一耳光,“什么前男友,我才不是,我是现男友,我老婆都答应和好了,也在情夫跟我之前选了我。”

“所以你又耍我玩,一次次的拿我当傻子,没关系,起码你看得见我,能注意到我。”王禹一边的唇讥诮地扯起来,他把玉石塞回少年的外套兜里,敞着湿大衣,手在脖颈上搜找早前用笔尖戳破的痕迹,找不到,邱宜雪那狗东西抹了什么药,疤痕去得干干净净。

王禹一边倒着走,一边对少年笑:“看样子,我没出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啊。”

陈子轻突然想起个奇怪的地方:“你今晚一出来就来找我?”

王禹:“嗯哼。”

陈子轻问道:“这边的房子你是第一次住吧,环境你也不了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房间?”

王禹哈了声:“我有脑子。”

陈子轻再次提问:“那你又为什么要带我走?”

王禹逗弄道:“还不是你眼里写着“求求你带我走”这行字。”

陈子轻尴尬地哑然。

王禹对他吹口哨:“你留头发的样子比我想象得要可爱,像高中生,妹妹,你几岁啊,满十六了吗。”

陈子轻无视。

王禹走到他旁边,黏黏糊糊地把脑袋靠在他肩头,被他嫌弃地推开。

.

冬天的黑夜本就长,今晚格外漫长。

陈子轻不知走了多久,头顶的天空依旧是一块黑布,他和王禹没靠路边走,而是在公路旁的树林里穿行。

又不晓得走了多久,陈子轻的肚子有点疼,可能是饿的,逃亡的路上温饱都成问题。

再加上是冬天,很冷,他这算是饥寒交迫。

陈子轻忍了忍,那股疼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的忍耐而弱化,反而强烈起来。他靠着树滑坐下来,喘着气揉肚子,眉心拧着,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王禹蹲到他面前,关心地问道:“来月经了?”

陈子轻:“……”

王禹一副认真思考的神态:“那就是要生了。”

他跪趴下来,让冷风吹干了的脑袋凑到少年肚子前面,耳朵贴上外套:“我听听孩子是不是想出来。”

陈子轻恼怒地一字一顿:“我、是、男、的!”

王禹把手放在他腿上,五指圈住,摩挲着让他暖起来,黑漆漆的眼里浮出执拗之色:“你是我妈妈。”

陈子轻情绪一激动,肚子更疼了,他疼得脸发白,嘴上也没了血色:“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发神经?”

王禹良心发现道:“OK。”

末了就看似征求意见:“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发?”

陈子轻没精力跟王禹较劲,他在树下侧身,脸转向一边,手捂着肚子,独自忍受一阵阵得疼痛,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他睡着以后,王禹把手伸到他外套里,隔着一层里衣给他揉肚子。

顺时针地一圈圈揉。

一只手酸了,就换一只手,沿着他肚脐,无障碍地按揉。

陈子轻醒来感觉肚子好多了,他抬头望了望,月光从交错的林木间洒下来,天竟然还没亮。

转而一想,没亮才好,这样妨碍邱晁的人追捕,方便他们逃亡。

陈子轻的注意力被一缕若有似无的香味吸引,他刷地坐起来东张西望:“王禹?王禹!王……”

王禹坐在不远处的树后面,支着头探出来点看他,听见他的叫喊也不吱声。

陈子轻闭眼缓了缓,他起身过去,到嘴边的质问在见到什么后跑没了影。

“哪来的吃的啊?”陈子轻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王禹面前铺在叶子上的烤鱼还在,没消失不见,边上的不知名果子也是一样。

王禹神秘兮兮:“变的,我拔了根毛,一吹,就变出了这些。”

陈子轻自然是不信的:“你没有拦车打劫吧。”

王禹不可一世:“笑话,我需要打劫?”

瞬息后,王禹就冷了脸:“如果现在是邱宜雪,你就不会产生这种质疑,说到底在你心里,司机的儿子比不上邱家的养子高大上。”

陈子轻解释说:“我没那么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误会你,毕竟荒郊野岭的,只有路过的车辆……”

王禹兴味地打断:“觉得自责就跟我和好。”

陈子轻不接这话。

“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知道怎么利用别人让自己达成目的,有时候觉得你最笨,眼下这形势,你不把我这个仅有的帮手供起来,还敢晾着,我看你是真不怕我被你气到了方寸大乱,让邱宜雪趁机给逼下去,换他上。”王禹将温热的烤鱼给眼前人,“吃吧。”

陈子轻分一半给他。

王禹夸张道:“哟,这是谁家的小菩萨啊?”

“别贫了,你和我走的路一样多,不累啊?”陈子轻吃着鱼,差点让刺卡到,他从嗓子里拔出一根刺丢掉,“快吃吧,吃完我们休息会。”

陈子轻在心里唉声叹气,他睡得很死,半点都没察觉到王禹烤了条鱼,摘了一把果子。

除了身高,他们在体能上也悬殊。

.

陈子轻填饱肚子就舒服了,浑身上下也不再缩着拧着。他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动,直觉告诉他,岳起沉没有被邱晁困住,而是在国内的某个地方。

至于岳起沉为什么没凭着僵尸的能力找到他,是因为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意识。

最后一个猜测的依据是……岳起沉在出租屋徒然昏迷后的状态显示。

陈子轻把树枝对着地面戳了戳,王禹不是邱宜雪,手上没有能用的资源,怎么办呢?

“噌”

突有金属声响。

“邱宜雪能用的资源都在邱晁眼皮底下,有个屁用,”王禹拔掉小手电状的金色打火机盖帽,抠了下,将窜出来的一簇火苗抵着不知何时堆积起来的柴火堆,“过来烤烤火。”

陈子轻把手放在火堆上面,嘀咕道:“跟古人似的。”

王禹站起身,脱下大衣举起来,放在距离火苗有点距离的位置:“这叫随机应变,适者生存。”

陈子轻没脱外套,他就这么穿着烘:“所以我们能悄无声息的回国吗?

王禹俯视他遗言:“你怎么确定你情夫不在国外哪个地方?”

陈子轻没有费心长篇大论地分享自己的分析,只说:“我想回国。”他仰起头,眼睛很亮,目光定定的,让被他注视的人感到了莫大的真诚与依赖,他说,“只能靠你了。”

王禹露出一口白牙,坏坏地笑:“这样,你亲我一下,我想办法带你回国。”

陈子轻说:“你已经答应了要带我找我的情夫,天涯海角上天入地,都要带我找到人,你还欢迎我在你支配这副身体期间榨干你的价值,怎么又要另外提条件?”

王禹赖皮道:“你就说行不行。”

陈子轻:“不行。”

王禹周身的气息立刻就变了,气氛也压抑起来。

陈子轻烦躁地啃起嘴角。

就在他把嘴角啃破皮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王禹丢过来,他下意识去接。

是他做小和尚时挂在脖子上的长串佛珠!

“这玩意在邱宜雪的保险柜里,密码是我试出来的。”王禹得意洋洋,“他邱宜雪在乎的数字也就那几个,我能用这副身体以后,第一时间就去书房开保险柜。”

陈子轻怔怔道:“怀表呢?”

王禹疑惑:“什么怀表?”

陈子轻听他这么问,就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有个怀表,跟手上戴的佛珠。”

王禹将长串佛珠挂到他脖子上:“行了,别又要这个又要那个,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能拿回来一个就不错了。”

陈子轻闷闷不乐。

王禹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这死样,我马上就把你丢在这里走人。”

嘴上这么说,王禹却没半分要走的意思,他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不错不错,衣服都烘干了。”

下一句就前言不搭后语:“是你自己要跟邱家作对,你本来跟他们是一体的,利益共同体,只要你换个思维,肯丢下那怪物情夫,哪会有这种苦逼的烦心事。”

道理很浅显。

陈子轻喃喃:“我做不到。”

王禹不爽地“啧”了一声,他转身背对火堆烘后面的衣裤:“不知道享福,自作自受。”

陈子轻安静地摸了摸挂在身前的佛珠,捏着,一颗颗地转起来,两片带着血迹的嘴里念出经文。

虽然东西跟珍贵,单东西的原主更珍贵,事有轻重缓急。

还是要先找岳起沉,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

.

几天后,陈子轻站在国内的土地上面,他回来了。

王禹怎么办到的呢,他认识一个富家小姐,找对方帮忙让他们混进私家飞机,他们就这么回到了国内。

陈子轻呼吸裹着雪花的冷空气,胸腔里冲撞着一股热血,他对找到岳起沉满是自信。

一张钞票从他眼前飞过,接着是王禹追逐的身影。

他也去追。

王禹身上揣着一些现金,他下过湖,现金湿了又干,皱巴巴的,能花。

陈子轻追到钱给王禹,听他说:“邱晁的势力比你以为的还要大,什么规模的旅社都没法住,因为要登记证件,会暴露。”

“是呢。”陈子轻认同地点点头,要不……干脆去思明寺?

不行。

邱晁肯定派人盯着那里。

陈子轻问道:“王禹,能再让那女士帮我们吗?”

王禹抖了抖手上的现金:“人凭什么冒着风险帮我们两次?况且,就算她想帮我们,我也觉得不安全。”

“好吧,那就算了。”

陈子轻犯愁地站在原地,没一会头上就落了层白,他拍拍发丝和衣服,王禹拉着他走:“今晚必须躺在床上睡觉。”

……

陈子轻见识到了王禹的本事,他们藏在货车里行了一程,来到一个镇上。

路宽敞,两旁的各家都是自建的别墅款房屋,独门独栋,建设得十分到位,这跟大城市别墅群的区别只体现在地段上。

“在这等我。”王禹给陈子轻找了个避风也避雪花的角落,说完就走。

陈子轻等了没多久,视野里就出现了男人的身影,他穿过风雪回来,带陈子轻走进风雪里。

不多时,王禹把他带到一栋楼的门前:“经过我查探,这户人家出远门了,我们偷偷进去住几天。”

陈子轻不赞成道:“违法的。”

王禹笑他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当良好市民,接着就把话锋一转:“骗你的,这是我的房子。”

陈子轻不信,直到王禹通过验证,他眼睛都瞪圆了。

“以前我说我出来的时间都给你了,这是假话,我总要为自己谋划点利益,不然怎么跟邱宜雪抢身体。”王禹打开大门往院子里走,“我提前搞清楚货车的目的地才拉你躲进去,为的就是来这里。”

他回头催促道:“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

“噢。”

陈子轻抬脚走了进去。

房子里有定期打扫,水电正常使用。陈子轻彻底放松下来,他像岳起沉那样,让自己瘫在沙发里。

王禹把大衣丢在沙发背上:“爽了吧。”

陈子轻含糊不清:“嗯……”

王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把手放在嘴边哈气,然后就去挠他痒痒肉,他无动于衷。

“不怕痒?没劲。”王禹在陈子轻的身边坐下来,他翘起二郎腿惬意地抖动,丝毫没有在待人逃亡的觉悟和紧迫感。

陈子轻撇嘴,他是怕痒的,只是现在的他十分疲惫,感知比较迟钝。

“嘶,老婆,我这儿很酸痛,你给我看看。”王禹背对陈子轻脱掉上衣露出整个背部,靠下有一大块淤青渗血。

看起来是在湖里游的时候磕哪儿了。

王禹一路上不知道怎么忍的,到这会才有感觉。

陈子轻看着都觉得疼,可他是真的不喜欢王禹,他只喜欢岳起沉一个人,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根据所处的状况给点甜头。

“你给我看什么,我手上又没有膏药。”陈子轻说。

王禹的背影既沉默,又孤独可怜,还脆弱,犹如一个不被母亲关爱的小孩子。

陈子轻望着天花板,余光瞟过王禹绷紧的肩背,终是找222走流程地买了药,找机会给他喷了几次。

花了一千多积分。

.

王禹后背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他又开始犯贱,一遍遍地问陈子轻,分布分得清他跟邱宜雪。

“分得清。”

“对,没骗你。”

“我又不是傻子,我为什么分不清你们两个?”

“别问了,我真的分得清。”

……

“王禹,你能不能别烦我!”

陈子轻发脾气砸东西,王禹那根贱骨头才有所收敛。

“凶死了。”王禹一副害怕的样子,他轻手轻脚地捡起被砸落在地的靠枕,变魔术地给了陈子轻一部手机,吐出两字,“能用。”

陈子轻的情绪立马就稳了下来,他见手机上有自己直播的平台软件,就郑重地登录账号密码,发现岳起沉没来看过他。

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陈子轻刷了刷新闻,京城的权贵顶端已经没了林家的位置,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林疵在为父报仇这事上战败。

留得青山在,不怕被柴烧。

林疵完全可以慢慢等,他家又没有通过肮脏手段富起来,不会遭反噬。

陈子轻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王禹,我不能一直在房子里待着。”

“怎么,”王禹阴阳怪气,“你掐指一算,算到情夫的方位了?往南还是往北?”

“往北!”

陈子轻凭记忆去乱葬岗,他废了很大的劲才找到密道。

王禹不快不慢地跟着他进去,他们来到地下石室,只见到两口空棺材。

财宝一个都没了。

邱家家大业大,不嫌钱多。

陈子轻抚摸棺材边沿的纹路,他记得去年在鬼楼做222自制小任务获得了一份,关于岳起沉的个人资料。

其中有提到,僵尸只有遇到特殊的情况才会死,而后在新的皮囊里醒来,俗称——换壳。]

陈子轻期盼老僵尸挣脱邱家的巫术,找了个新壳子住了进去。

稍微走了下神就没了王禹的身影,陈子轻四处张望,在岳起沉的棺材里找到了他:“出来。”

王禹翻身趴着。

陈子轻脚踮起来,半个身子挂在棺材边上,他把手伸进棺材里,使劲去扯王禹的大衣领子,薅对方的头发。

“别薅了,毛都让你薅光了。”王禹捉住少年的手,嬉笑道,“棺材挺舒服的,进来躺躺?”

回答他的是一个白眼,他哈哈大笑:“总算是不死气沉沉了。”

陈子轻怔了下,闭嘴把头转开。

“天天耷拉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急着给亡夫收尸。”王禹从棺材里出来,“走吧,接着找。”

.

乱葬岗没线索,陈子轻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途中不时找222要小任务,企图拿到岳起沉的最新动向。

“小师叔!”

让陈子轻倍感意外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充满了惊喜。

“阿弥陀佛。”陈子轻惊讶地转头,“与灯?

郊外荒凉,与灯背着布包一路跑近:“小师叔,呜,小师叔,真的是你,这几个月我们打你电话打不通,找你也找不到,大家都急死了,你没事就好,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陈子轻好一通安慰:“你怎么在这?跟你形影不离的长明呢?”

“谁跟他形影不离了?!”与灯嫌弃地重重哼了一声,他吸着鼻子说,“小师叔,你不知道,我最烦他了,他仗着比我早一个多月进寺庙就欺负我,管着我,做早课都要监督我读了多少经书,晚上睡觉还抢我被子……”

陈子轻听与灯数落了长明半天不是,毫无防备地听他说:“小师叔,方丈圆寂了。”

他大惊失色:“阿弥陀佛……怎么会……我师父他……”

与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事情经过,那晚方丈把僧人们都叫过去,他给大家上课,告诉他们佛渡有缘人,只渡有缘人。

后半夜,与灯出门撒尿看见方丈屋内有灯火,很明亮,他就敲门进去,那时方丈坐在蒲团上面,没了气息。

陈子轻抠动垂落的手指,他想和老方丈学东西的计划,没机会实现了。

“方丈好像是知道自己要走了,才给我们上课的。”与灯悲伤地说。

陈子轻眼底闪了闪,老方丈只怕是窥探到了天机,便让小徒弟尽快入世了却心愿,每天抄经书是压制幻象。

陈子轻心情复杂,他起初只以为方丈看出他入世后变得浮躁,叫他日复一日的坚持抄经书,有益于他的情绪管理,还有就是坚固佛心,让他将来解决二惑后还想修佛的时候,能有回头路。

没想到方丈算到了他的结局。

陈子轻想,老方丈不仅窥探天机,还试图凭一己之力对抗天意,因此遭到了惩罚,走了。

与灯好奇道:“小师叔,你和我大师兄见过面了吗?”

陈子轻摇头,大师侄在国外,他们一直都没有打交道。他有种感觉,那位可能也算出了什么,所以才出国躲避,不再回来。

可是……逃得掉吗?

四叔四婶一家不就在跑到国外后遭遇的事故。

陈子轻挠几下后颈,邱家在改变物种往僵尸方向发展,肯定不可能照顾到直系旁系所有人,只让核心成员脱离报应。

当陈子轻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与灯已经跟王禹打了起来。他头疼地看他们打。

与灯的头被王禹摁在污水坑边时,陈子轻出声道:“王禹,松手。”

王禹手上动作停了停:“他抓我脸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

紧跟着就红了眼眶,怨恨地歇斯底里道:“你偏心!妈妈,你偏心!”

陈子轻的耳膜有点疼,他明白,邱宜雪这个副人格的逆鳞是,原主母亲偏心。

“没有偏心。”陈子轻把王禹拉到一边,“那水坑多脏啊,与灯是我小师侄,我怎么能不管呢,至于他抓你脸,那会儿我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我要是看见了,怎么可能不拦着他。”

王禹冷笑。

陈子轻让他低头,他看起来很乖地配合:“妈妈是要给我吹吹?”

吹个屁。陈子轻用袖子摁上他面颊抓痕,他大概是疼到了,眼眶更红,可怜兮兮的。

“就出了一点血,都给你擦掉了。”陈子轻放下手说。

王禹的面色又好起来,他哼着小曲径自往前走。

与灯挪步到陈子轻身旁,匪夷所思地问道:“小师叔,他怎么叫你妈妈?”

陈子轻一言难尽:“是个有病的。”

与灯憨憨道:“没听说邱家大少爷有病啊,还有,他不是姓邱吗,怎么叫王什么的。”

“说来话长。”陈子轻后面跟着的不是“长话短说”,而是询问,“与灯,你有吃的吗,小师叔我的肚子饿扁了。”

肚子又疼了,绝对是又饿了,很容易饿。

“啊,吃的啊。”与灯在僧袍前襟掏啊掏,掏出一个饼,“这是我留着磨牙的,给。”

陈子轻只撕了一块,剩下都还给他。

与灯推了几次,小师叔非要把大半个饼给他,他只好放回前襟,拍拍僧袍衣角的黑色脏污。

陈子轻掰着一点饼用唾液濡湿咽下去,他打听道:“与灯,这几个月你下过山吗,有没有听说什么奇怪的事情,譬如哪儿有僵尸出没?”

“僵尸?”与灯惊诧不已,“世上还有这东西?”

陈子轻叹气,看来是没听过。

与灯自顾自道:“小师叔,方丈叫我们下山去京城寻你,我们去了,邱家客气招待我们二天六顿饭食,之后我们接到方丈的电话,叫我们回山上,不用再寻你。”

陈子轻心里清楚,方丈应该是算出了他的去向。

“刚才你们为什么动手?”他问。

与灯把嘴一撅:“他说他跟你走的这条路上不想有第二者跟着,叫我滚,有没有搞错,谁是第二者啊,我一时没忍住就骂他,然后就,就打起来了。”

陈子轻不知道说什么好。

与灯忽然说:“小师叔,我要走了。”

陈子轻把嘴里的饼吃掉:“去哪?回思明寺吗?”

与灯高深莫测地说:“我去修行。”

僧人从头到脚满是老方丈离世后,大彻大悟的模样。

陈子轻点头道:“那你不和长明一起?”

与灯做出不情不愿的表情:“他跟我约好了在一个地方等我,我去找他。”

“那就行。”陈子轻摸他光溜的脑袋,“去吧,一路平安。”

与灯也摸他有头发的脑袋:“小师叔,方丈是去极乐世界了,别伤心。哦,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寺里看方丈的小坟包?他老人家在等着你呢。”

陈子轻没暴露找不到岳起沉带来的忧虑和焦躁,他不想让与灯碰到他的负面情绪,尽量平和道:“要过段时间,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就回去,我一定回去看他。”

与灯展开笑颜:“行,小师叔再见。”

陈子轻说:“再见。”

与灯跑到左边的山坡上,转过身,大幅度地对他挥手。

他也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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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灯的身影渐行渐远,陈子轻眼前的视线被不知何时返回来的王禹挡住。

王禹找他算账:“你说我有病。”

陈子轻心虚地避开王禹的目光,他看天看地,看云看雪。

王禹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谁都可以说我有病,只有你不行,我为什么会这样,都是你害的。”他看着眼皮底下的这张脸,“妈妈,要不是你把爱都给了邱燕林,我不会来到这世上。”

“邱宜雪把什么都闷在心里,这才有了我。”

“我怎么想怎么说,我不快乐就说不快乐,我不像他,妈妈不准他上桌吃饭,他就端着碗站在墙边吃,我会跟妈妈说,我想和邱燕林一样坐在她旁边。”

陈子轻起先没多大动容,头顶传来不压抑的哭声,他无奈地说:“别哭了。”

王禹像是回到了儿时,他越被哄,越委屈,哭得就越厉害。

陈子轻有气无力:“那话我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了,你想怎样?啊,到底想怎样?”

王禹边哭边提出条件:“你现在抱着我睡,这事就能翻篇。”

陈子轻指着四面八方跟他说:“大哥,这是外头,我怎么抱着你睡?”

王禹就地躺下来。

陈子轻:“……”这还没病???

.

一场雪后又是一场雪,王禹带陈子轻去一个乡镇。

陈子轻跟着他跋山涉水,期间因为惩罚变成仓鼠,被他拎起两只前爪练立正稍息。

王禹的新鲜劲下不去,他找根绳子系在仓鼠的脖子上,牵着走。

两天过去,陈子轻变回人,王禹一个白天都没搭理他,非要他再变回去,吵吵闹闹没完没了。

雪越下越大,糊了满脸,陈子轻一开始还用手擦,后来就不管了。

王禹迎着风雪开口:“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陈子轻刚想说话,他冷不丁地发现了一个一直被他遗漏的重要细节。王禹刚出来,他不能跟邱宜雪共享记忆,那他怎么带我来这里找岳起沉,还那么确定人就在乡镇上,消息是哪来的?

除非……一直有在暗中调查。

陈子轻的后脑勺划下冷汗,同时鸡皮疙瘩也长了出来,他停下脚步。

王禹走了一小段路见他没跟上来,调头看他,脸上眼睛眉毛都上都是雪花。

陈子轻跟他对视,语气确定:“你是邱宜雪。”

王禹弯唇笑道:“脑子冻糊涂了?”

陈子轻又说:“你也是王禹。”

王禹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陈子轻捕捉到了。他飞快地抓住想跑的王禹:“所以你们……”

陈子轻顿了顿:“融合了对吗?”

王禹没说话,他张口吃雪。

陈子轻抓着他胳膊的手开始发抖:“对不对?”

王禹咽下口中的冬雪,笑容满面道:“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换个说法,你什么时候需要邱宜雪,我便是邱宜雪,你什么时候需要王禹,那我就是王禹。”

王禹重新勾起唇角,“我对你好吧,是不是感动得想哭?”

陈子轻默了默:“我现在想和邱宜雪聊。”

男人的眉眼五官不变,眼神和气质却都发生了改变,从性情外露的司机之子,到不显山不露水的邱家大少爷。

陈子轻说:“大哥,你和他一起骗我。”

这个“他”指的是“邱晁”。

邱宜雪低低道:“抱歉。”

陈子轻突兀地问:“你也参与进来了?”

邱宜雪抿唇:“不算。”

陈子轻紧跟着问:“那岳起沉他爹的肉身跟灵魂怎么样了?

邱宜雪把手放进大衣口袋里,气质宁静高贵,风度翩翩道:“不清楚。我有在暗中调查,目前没查出来有用的线索。”

陈子轻判定邱宜雪没撒谎:“你不是邱家人,身体里流的不是邱家的血液。”

邱宜雪没言语。

陈子轻几乎笃定:“但你或多或少也会受影响,因为你享用了邱家的财富。”

邱宜雪笑笑:“是啊。”

陈子轻盯着他年轻美丽的面庞:“你不怕吗?没人不怕,就像邱晁说的,没人想死。”

邱宜雪还是温温柔柔地笑,养父给他跟邱燕林准备僵尸血,说是为了保他们的命,实际也把他们当实验品。

那僵尸血令他恶心,他只喝了一次就没再喝,随便了。

邱宜雪凝视少年睫毛上的雪花,在他做王禹的这些天,他收到消息得知二婶上吊死了。她吊在水池下面,腿跪在地上,以忏悔的姿势。

只要稍微站起来就能活。

二婶的死给养父一伙人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这是新一轮的开始,没用了,一切都是徒劳,邱家气数已尽。

“王禹。”陈子轻喊。

男人周身气息就又变了,嗓音也从内敛转成不着调的样子:“这么快就想我了?”

陈子轻挺别扭,这两个人格无缝切换,怪神奇。

“加蓝,他让你不高兴的地方,我向你道歉。”耳边响起低沉的声音。

陈子轻看了眼邱宜雪,没说什么就往山上走。

王禹没被邱宜雪杀死,他们融合在一起了,他的支线任务一没完成。

那会让他得到倍数的惩罚,再失败就剥夺宿主身份,所以他要结束旅程,回现实世界当植物人了吗……

陈子轻搓搓冻僵的脸,走一步看一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能放弃。他稳住心神前行,走在他身后的邱宜雪慢慢告诉他,来这里的原因。

据说前段时间有个人死在村子外面,村民们好心地挖坑把他埋起来,哪知他从坟包里爬出来攻击人。

活死人,僵尸,会咬人,挖开人脑吃。

村民们就把他绑起来,放火将他烧死,结果让他挣脱,伤了几个人跑了。

最近他在山里出没。村民花钱请了厉害的大仙,就等他现身,叫他灰飞烟灭。

陈子轻边走边听,脚步越来越快,变成了跑的,他跑到山顶,隐隐听见对面山下的村里传出骚动。

风雪把村民们的恐慌大叫送到他耳中,他听到他们喊——僵尸又出现了!

“不确定是不是他。”邱宜雪说,“你去确认一下。”

尾音尚未落下,少年就往村里跑。

“嘭”

邱宜雪的身形突然晃了晃,他只将敞开的大衣扣子扣起来,就倒了下去。

那声响让还没跑远的陈子轻一顿,他回头望了望,眼睛睁大几分,快速返回到山顶:“邱宜雪,你怎么回事?”

有血腥钻入陈子轻的鼻腔,他不明所以,邱宜雪受伤了?

怎么受伤的?伤口在哪儿?

陈子轻仅仅是反射性地眨个眼的功夫,地上的人就变成了王禹,他粗喘着,眉眼鲜活有生机:“快去,僵尸跑了就很难再抓到了,况且村里人还叫了大仙,万一你去晚了一步,连个僵尸脑袋都没捡到,快去啊!别让我白白陪你跑这一趟!”

血腥味很快就重得刺鼻,陈子轻抹把脸:“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是不是岳起沉,要是他,我就把他带到山顶来找你。”

少年一转身,王禹强撑的喘息就虚弱了起来,他的大衣里面渗出一股股的血水,衣裤转瞬间就湿透了,渐渐模糊的视线长久地凝望着向村子里奔跑的身影。

说了会带你来找你的情夫,说到做到。

那么……

纷纷落下的大雪盖在邱宜雪脸上,他缓缓地合上双眼。

大哥就送你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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