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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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 99 章(第1/2页)
在绿茵悬崖与海天一色间,迈巴赫驶出庄园,沿着柏油坡道渐远。
应隐目送着,又转了片刻才转身。情绪落下去,信安稳地到了手里,她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担心眼妆有没有花,会不会被温有宜看出端倪,商邵刚才哄了她这么好一会,落在温有宜眼里会否很不成体统。
转过身时,她哭过的双颊一层薄薄的樱粉,把信封和手拿包都揪得很紧。
温有宜笑了笑,丝毫不问刚刚他们两人在车边聊了什么。只说:“阿邵以前哄妹妹时,也有过这样的耐心。明羡可比你难缠,明卓呢,又比你难琢磨。”
应隐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问:“那babe呢?”
“babe呀,babe出生太晚了,阿邵的耐心已经用完,所以babe就没被他哄过。”温有宜与她并肩而行,往房子里走去,“倒是偷偷进他书房,被他拎着领子,像小狗一样丢出来。”
应隐忍不住一笑:“可是babe好像是既怕他,又不怕他。”
温有宜点点头:“因为阿邵是一个容易收获敬爱的人,而不是爱。就好像babe,既爱他,想亲近他,又仰望他,对他望而却步。我记得明宝七八岁时,有一天跑过来,闷闷不乐的。我问她什么事烦恼?她说,y,我想找大哥哥玩,可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应隐问。
她丝毫没有发现,她刚刚为之局促难堪的担忧,都被温有宜如此不动声色地化解掉。
“babe说,因为大哥哥看上去是一个每天要干很多要事大事的人,她用这些幼稚的绘本去打扰他,很害羞。”
应隐忍俊不禁,抿起唇。
“后来我就牵着babe的手,敲他书房的门。那天是个周末,阿邵陪她打了很长一会的网球,打累了,就抱她坐在膝盖上,陪她看绘本。你不知道babe有多紧张。”温有宜回忆着,失笑起来,“那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看完,我一摸,脑袋手心都是汗。”
应当是想起更好笑的事,她垂下脸,笑意扩大,自己忍了一会,才续说:“阿邵也不懂,有些奇怪地问她,原来你不喜欢我?babe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跑掉。她以前心脏不好,我们全家都很顺着她,不过她总是很憧憬跟阿邵待一阵子,什么事都不做也行,都像是赚到。”
她用“憧憬”这个词,应隐瞬时便懂了,好像自己成了商明宝,憧憬着哥哥,却也为他的亲近而紧张,怕自己表现不好。
温有宜收回思绪,沉静的双眼望向应隐一会,“其实阿邵是个很温柔的人,为什么连小妹妹也敬怕他呢?他是有求必应的,对人的照顾不动声色,长相气质也并不冰冷,但身边人都怀着babe那样的念头。有很长一段时间,阿邵总想分清别人对他的敬爱和爱,这不容易。”
“也许是因为,商先生的地位,做事的方式,思考的东西,生活的志趣,让他的生命看上去很郑重、庄重。”
温有宜仔细咀嚼着应隐的这句话,默默半晌,展颜一笑。
“阿邵跟爷爷感情深。他有问题,首先想到请教他。爷爷走的时候,那时他在海外,暴雨天气,所有航班都不准起落。回了家,他守灵整夜,到爷爷的书房里时,从抽屉里发现他留给他的信。”
应隐想,商邵作为深负重望的长子、继承人,那遗书一定是厚厚一封,充满了商伯英一辈子的智慧与经验,有关集团和家族的拳拳担忧也该在里面对他一一提点详尽了。
温有宜安静一会,垂下眼,很轻微地勾了下唇。
“很意外,只有四个字,‘蛛网自缚’。”
毛笔字写在宣纸信笺上,又折好了收在了信封里。像是警示,像是责骂,又像是叹息。
“应小姐,你能参透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应隐轻轻摇一摇头:“我只听过“作茧自缚”,不知道蛛网自缚是什么意思?”
温有宜颔了颔首:“那就等晚上阿邵回来时,让他亲自讲给你听。”
至玄关,佣人已将室内穿的软皮鞋摆好。温有宜被伺候着换了鞋,让康叔泡了壶茶,对应隐说:“你累了,先睡一会,等你起来我们再聊。我有好多他的故事呢。”
应隐本来是困的,听到有商邵的故事听,反而精神起来,:“现在外面正舒服,不如我陪你喝会茶。”
二楼的户外场地十分宽绰,深蓝泳池旁,白色沙发围摆着,成为一间幕天席地的露天客厅。佣人泡好了茶,退到稍远处应召。喝了几盏,温有宜接了来电,听语气是正事,便向应隐致歉,走近屋内专心打这通电话去了。
应隐等了半晌,康叔来通报,意思是温有宜那里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可以自行去休息。
“康叔,有没有美工刀?或者裁纸刀。”应隐问。
康叔早就看到了她放在身边的那封信,点一点头:“您稍等。”
天色还早,远处海上,正是热闹起来的时候,冲浪的,玩帆艇的,太远,声音传不过来,成为一帧帧动画。
应隐看了会儿,将那封信在玻璃茶几放平,掌尖一寸一寸地自中心向两侧流连抚过。
她看得太认真,把邮票和邮戳也一一地看了。是一张蓝花楹的工笔彩绘邮票,邮资4港币,上面印着一方白色纤细的繁体字
「香港四季树木seasonaltreeshongkong」。
是在这个春天刚刚发行的系列。
看够了,应隐将信封翻面,执住那一柄小巧的裁纸刀,从封条低下小心轻巧地割开。
是钢笔的字迹。
「我整晚地睡不着,因为想你。」
应隐只看了一眼就捏紧了信纸,将它贴捂在心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会那波光粼粼的池面,才把眼里那股汹涌的酸涩给压下去。
因为商邵提前说了,她就一直猜着,究竟哪一句是他想要亲自说出口的呢?
是「你说这是你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花。你不知道,这句话更像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还是那句「我是一个连爱都要你先开口祈求的人。」
目光下移,不过两行,应隐心里咚地一跳,找到了答案。
「给我你的一辈子。」
她猛地把信纸压下,从沙发上蹭地站了起来,没头没尾地在泳池边踱步。远处等着应召的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转起圈来,一边转,一边拿手掌给自己扇风,脸色绯红得要命。
呼吸够了,应隐才回到沙发上,把信的末尾看完。
温有宜打完电话回来时,只看到她腮上挂着泪,不知道这样对着信垂泪了多久。她的脚步声很轻,没有惊醒应隐。
目光顺着她翻转信笺的动作,她与她共同瞥见了那一行微末的小字,宛如一句批注:
「就给我一盏永不落山的月亮。」
应隐刹那间懂了,带着泪破涕一笑,笑着笑着,她两手环着膝盖,将脸伏进去,肩膀抖着,哭声被她闷得严严实实。
温有宜将掉落在地的信纸捡起来,一眼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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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只会顺着原本的折痕叠好,重新放回了茶几上。
掩门离开前,她再度回望了眼应隐。
他们看上去吃了很多苦。
·
商邵结束公务回来时,温有宜已经回了香港。
他耐着性子先打了通电话给温有宜请安请罪,寥寥几句,匆忙挂断,脚步顺着楼梯直上三楼。
白色薄被隆起,她侧身枕臂,睡得安稳。
是被亲醒的。
睁开眼眸时,看到商邵坐在床沿,西服也没换,领带也没解,伸过来拨她头发的指间有熟悉的沉香烟草味。
“怎么睡得这么早?”他又俯下身去,亲一亲她唇瓣,“身体不舒服?”
应隐清醒了一会儿,“六点的飞机,最迟四点半就要出发。”
好累,这将会是她接下去一周的常态。为了尽可能跑多的城市路演,他们往往要一天赶两到三个地方,这一路生物钟是完全被颠倒打乱的,只能见缝插针地补觉。
“不是有俊仪帮你值机托运?”
“从这里去机场要五十分钟车程,还要安检,登机口——”
商邵打断她:“几点的活动?”
“九点观影,观影完出席,是……”她眨眨眼,算不过来。
“十一点?”
“嗯。”
“那就八点钟到机场,让我的飞机送你过去。”
“……”
“不行?”
“行是行……”应隐迟疑起来,小小声地心虚:“但不好……那是你的公务机。”
“我刚好有公务要去北京。”
“真的?”应隐眼睛亮起来。
“假的。”
“……”
商邵失笑,拉着她的手臂,把她牵起来,搂到怀里:“今天跟小温相处得还好么?”
“嗯。”应隐点点头,“我陪她在四周转了转,带她看了rich,喝了茶,晚饭时听说我吃轻食,就让康叔给她准备了同样的。”
当然,还有一点她藏着没说。温有宜给她看了商邵小时候骑马的视频,好认真,一本正经的,驯完马,小小的手摸它小小的额头,附它耳边说一些宽慰鼓励的话,未免太可爱。
应隐看得一眼不眨,抱着rich的脖子,因为太专注,差点把它勒断气。
“对不起,你们第一次见面,我没处理好,也没陪着你。”他让应隐枕着他的肩。
应隐摇一摇头:“她很好,跟我说了你好多小时候的事。”
“比如?”
“比如……你是怎么欺负babe的。”
商邵失笑,点她鼻子,“胡说八道。”
应隐被拆穿,抿一抿唇,跪坐在床上,舒展着腰肢,问:“商先生,蛛网自缚是什么意思?”
商邵对这一点确实感到意外。
“她连这个也跟你说了?”
“嗯。”
“是我爷爷给我的警言。”
他聪明,善于思考,总想探寻最本质、最纯粹的东西,请教商伯英,敬爱和爱,怎么分?怎么知道别人是爱他,而非出于敬怕,或者对权力、钱财的向往?
商伯英生前给不了他答案,因为被敬被重被怕,是他的宿命。可是他不想看到自己亲手教养的孙辈自筑高台,因为这些形而上的思考,而丧失了人生本该有的况味体悟,譬如,爱。
爱之一事,掺了点敬,掺了点怕,又怎么样?蛛网很薄,束不了人,一切裹足踌躇,都是自缚。
爷爷的遗言,恰如一声叹息,是请他想通这一层,往前一步,清风拂面。
而温有宜看到了应隐和他的相处,用这四个字的反刍来告诉他,从此以后,将有人爱他,也敬他,亲他,也重他。
“你知道小温为什么要跟你提这个?”商邵垂了眸问。
“不是刚好说到吗?”
商邵笑了笑,真不知道拿她的天真怎么办。
那些娱乐圈社交场的弯弯绕绕她是学透了,可是拿到他们这样的圈子里,却很不够。
“你今天跟她相处,会不好觉得,她生活得很辛苦?”他转而问,关注着她的眸。
“怎么会?”
“她其实不比你在镜头前要放松多少,从我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在上课,要学习很多系统性的知识,”商邵忆了忆,“比如艺术管理,艺术史,艺术投资,资产管理,财务管理,慈善,公益,基金,基金会的管理与运营,家族管理,说话与演讲的艺术,幽微的人情练达,背很多很多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了解公关、人资、社会学、政法、体育。当然,这里面很多知识,是她在成长过程中就耳濡目染过的,包括她的行为举止、待人接物,或者,最简单的,如何办好一场成功的下午茶会和晚宴。”
应隐:“……”
她好茫然。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商邵抚一抚她脸:“还有很多,是我暂时没想到、以为来自于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其实是得益于她的学习力和意志力的能力,比如她对我们五个子女的教育。”
“我不生这么多。”应隐立刻说。
商邵一怔,抿起唇,敛着唇角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应隐在他的注目中,脸色渐渐渐渐地涨红。
心跳的失速却是一刹那的。
“你刚刚说什么?”商邵明知故问,看着她的眼,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腕表。
应隐把脸埋到雪白的被子里,身体里一蓬一蓬的热度上涌,被浓密黑发掩着的颈项间冒出热汗。
如果脸红会褪色,那被子恐怕也要被染红。
她小动物似的“唔”一声,为自己脱口而出而沮丧。
陀飞轮表落在被单上,沉甸甸的,却没闷响。
商邵解了手表,先是将她凌乱堆着的头发拢到肩后、别到耳后,继而将手心贴上她的脸颊,很坏而意味深长地摩挲下去,指节抵入她的下颏,将她的脸缓慢而不容分说地抬起。
应隐的眸里全是雾气,被灯辉一映,无所遁形。
他扣着她柔弱无骨的手,一边凑过去亲吻她唇角,一边低声:“帮我脱了。”
“你还没洗澡……”
“脱了才好洗。”
他说的很有道理。
应隐双臂抬上去,解着他的领带,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睡裙的肩带滑落臂间,肩膀被他揉出旖旎的红。
他的身体很热,荷尔蒙从西服衬衣下释放出来。被他牵着跌坐到他怀里时,应隐睡裙底下的脊背都冒了一层热汗。
商邵抱她在怀,确实没动,只是不住地亲她,问:“那你想生几个?告诉我,”他意味深长地停顿,“我好努力。”
应隐真想请他别再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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