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堂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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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他是杰克。
星期二他就变成了冷酷又柔情的杀手莱昂。
星期三他是图书馆樱粉色的窗帘下
忽隐忽现有着惊艳侧脸的少年。
他的名字叫藤井树……
01
这一晃就到了大四,除了留下考研的那一小撮可以称之为学霸的人,其他人都忙着论文答辩和实习准备,学校基本也没有什么课了。
无论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大家都逃不开各奔东西的命运。
在人生即将步入下一个阶段之前,与老师和同学相处的时光变得珍贵起来。
常蔬颖就是在那个时候恋爱了,她这次的对象是一个小鲜肉,长得白白净净的,比我们还小一届,一开始总是追着她“学姐学姐”地喊,开他玩笑还会脸红,像只天然无公害的小白兔,特别萌。
两人不仅在线下腻得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朋友圈也开启了疯狂虐狗模式。
大家的包容心还是很大的,至少在她恋爱的初级阶段,纷纷跑去给她的朋友圈点赞,后来就开始叫苦不迭了,有人扬言说要屏蔽她。
有人揶揄地说:“蔬菜,你这是染指学弟啊。”
常蔬颖反问:“学弟不就是用来染指的吗?”
众人:“……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常蔬颖振臂高呼:“姐妹们,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还踩着青春的小尾巴,抓紧去谈个恋爱,不然就真老了。”
只有我知道,那个在顶楼上大哭的姑娘终于走出来了。看着她脸上日渐有了笑容,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然而,我也很想默默屏蔽她几天啊……
“听说你之前打算考研?”那天,也不知道因为一个什么契机,教室里刚好就只有我和景之行,他问我,“怎么改了主意?”
“你……”我顿了一下,郑重地说,“希望我留下来吗?”
他站在黑板前,黑眸如夜色般幽深,让人看不透里面的内容。
但我知道那里有最斑斓的世界。
这四年来,所有人都尊敬地叫他一声“Professor景”,我却总是潜意识里回避着这个身份,仿佛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可以缩短一些,再缩短一些。
他那样聪明睿智的人不会看不明白。
但他说:“这是你的人生,你要自己选择。”
我多想考研究生,想在这里读书、做研究,到了该工作的时候,就争取留下来任教。
只要一想到,有一天我们从师生变成同事,我就觉得万分开心。
那是我曾设想过的最美好的人生。
我天真地以为,那样我就能在他身边度过这漫漫一生了。
何曾想过,余生那样长,而我与他的缘分那样短。
短到只有四年时光,这四年我从没停止过奔跑,为了追上他的脚步,为了成为更好的、不让他失望的人。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从宋幼菱到学校闹事,到被卷进纵火案,再到课题事件……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让他操碎了心。
我有时会想,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如果是我先遇到他就好了。
如果我不那么愚笨就好了。
可是,“如果”等同无果。
事实是,我永远也无法成为像穆文茵那样聪明的、优雅的、美丽的、与他旗鼓相当的人,而只有那样的人,才是他所等待的,并且足以与他匹配的。
所以,改变主意的不是我。
是际遇替我拿了主意。
02
我是班上第二批分出去的实习生。
不早也不晚。
可惜的是,没有和常蔬颖分到同一所医院。而幸运的是,我分得还不错,是学校的附属医院。
之前,我对动物毛发过敏而犯了哮喘那次,出差在外的景之行恰巧回来,送我去的就是这家医院。
我还记得呼吸内科的主任医生的样子,他得知我的病因后曾经把景之行当成我的家属,生气地数落过他,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我抬眼望去,看到景之行在他面前连连点头。我不敢相信这个平常在讲台上谈笑风生、淡定自如的男人,站在这间办公室里,竟然有点像个犯错的学生。
我们这一批一共十几个人,老师和主任医生给我们做了岗前培训。
实习期为半年,大家都要轮科室,所以也无所谓科室好坏之分,我被分的第一个科室是神经外科,实习老师是个非常严肃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但长得并不斯文。
前两个星期,我每天早上拿着病案,跟着他查房,听他询问病情,讲解病况,勤勤恳恳地做记录。
过去的我,是一个环境适应能力特别弱的人,但是经过这几年,倒是有了点随遇而安的感觉。比如进入感染科的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和我分到一块,他说,他最不想进的就是这个科室,挺担心被传染的。
我还安慰他说:“肯定不会的,医院的消毒措施做得特别好。”
后来轮到妇产科,猛然想起刚进学校那会儿,几个女生讨论自己喜欢的人,某女豪迈地说:“我可不想找医学系的男朋友,他们以后要天天和病人打交道,个个都有洁癖的,特别是不想找妇产科的医生!”
那个时候,我几乎不懂她们想要表达什么,而今却能进产房,目睹一个女人生育的全过程。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也是这个科室,在这里我每天都在感受新生的喜悦。
我见过三代同堂的欢喜;见过听到婴儿哭声喜极而泣,疯狂冲进产房的丈夫;也见过刚刚经历痛苦万分的生育,虚弱不堪,却嚷着要抱孩子的母亲。
我感受到了源自于亲情无私的巨大的爱,开始每天下班就给我妈打电话,搞得我妈担惊受怕地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不过,也是在这里,我见过结婚十年,依然没能怀上孩子的女人。得知她去过很多医院,她的先生碍于压力要和她离婚,可她依然没有放弃希望,她说她相信,上天会赐她一个可爱的宝宝,就算比别人要迟一点。
这话不禁让我想起跟随自己多年的哮喘病,那时听人在背地里说,得过哮喘的人以后结婚了很难怀上孩子。
我妈听了,当场就拉下了脸,背地里抹着眼泪,对我说:“南江,咱们家花再多钱,也要把你的病治好。”
可是长久的治疗无果,渐渐消磨了一个人的耐心,我体会过那种犯病的痛苦,可我更怕每一次满怀希望,最后都变成绝望。
好在,如今我已经痊愈了。
跟着孟教授做课题的时候,她曾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一定要把个人情感和工作区分开来。回想起这个的时候,我竟无端想起那个人。
我还是想念他,既不敢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又无法将他的身影从脑海中挥去。
没事的时候,我就点开他的微信页面,那个时候,我多想跟他说说话,哪怕只是问他一句简单的“你过得好不好”,但是打了字,又默默地删掉。
当一个人专注于某件事情时,会在上面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也是偶然之间,我看着微信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头像,找了一项很有趣的“娱乐活动”——更改他的名字备注。
星期一他是杰克,星期二他就变成了冷酷又柔情的杀手莱昂,星期三他是图书馆樱粉色的窗帘下忽隐忽现有着惊艳侧脸的少年,他的名字叫藤井树……我为了这样自得其乐的脑洞欣喜若狂。
不过很快,问题就来了。这些银幕形象虽然都很完美,但全是悲情角色,电影的最后,他们不是殉情就是落单,总之没有一个拥有什么好结局。
这绝对不是我所希望发生在他身上的。
所以第二周我换了一批正能量角色和喜剧角色的名单,后来,我索性就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夜访吸血鬼》里面那个永生不死的莱斯特。
有天,我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发现莱斯特这个名字出现在点赞名单里,我愣愣地盯着那条微信傻笑很久。
五月樱桃上市,我有个做微商的高中同学在同学群里发了一条链接,要我们帮她转发宣传一下。
我转发时,配了三个字:好想吃。还附带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
第二天,我收到一个同城快递。
因为实习期间忙,我根本没有时间在网上买东西,更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个地址,因而有些狐疑。但还是打开了,结果竟是一箱鲜艳亮泽的大樱桃,我顿时傻眼了,其他同事围上来,说:“南江,你可真大手笔,樱桃这么贵,我们平时在水果店称一点散的都肉疼,你这一买就是一箱。”
“你们误会了,这不是我自己买的。”我连忙解释道。
“不是你买的,难道是哪个有心人送的?”
“这人绝对真爱啊,是个男的你就嫁了吧。”
我:“……”
我倒是想知道是谁寄的,不可能是那位高中同学,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情本来就浅,她家境不好,才刚开始做生意,最主要的是,我们不是同城。
那会是谁呢?
下班之后,我抱着盒子里被同事分剩下的樱桃,恍恍惚惚地走出医院。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进来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回头。
我回过头,不太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景之行笔直地站在一尊雕塑前,高大的身影,疏离的气质,温柔的目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有路过的年轻小护士频频朝他看去。
“你怎么来了?”虽然同在一座城市,但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他,如今惊喜地朝他走过去,忍不住问道。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他说,“你这怀里抱的什么?”
“是……是有人给我们主任送的樱桃,还剩下一点,就给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点不想让他知道有人送我樱桃的事。
“噢,你主任待你不错。”他竟轻轻地笑了。
03
一晃就到了六月份,我接到回学校拍毕业照的通知。
那段时间学校里经常能看到毕业班的学生穿着大大的学士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拍毕业照。
我们班拍照的那天,老师都在,景之行也来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质地精良,袖子随意挽着,衬得他修长的身形更笔挺了几分。
大家拍完集体照之后,不知是谁说了句:“哇,Professor景可以和我们一起合照吗?”
“好啊。”
“我也要。”
“我也要。”
大家纷纷涌上去。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着,面容有了笑意,洁白的衬衫白亮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只感到一阵恍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我身边,自然地说:“你穿学士服很漂亮。”
我:“……”
等到照片都拍得差不多,大家三五成群去了别处,人群散去之后,教学楼前只剩下我和他,我走上去给了他一把钥匙,说:“这个一直忘了还给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面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似乎微微怔了一下,他伸手接过了钥匙。
我说:“那我也走了。”
“南江,”他叫住我,声音淡淡的,“窗台上的罗密欧又开花了,你要去看看吗?”
我的心狂跳着,却不露声色地说:“好啊,正好我还有点东西忘在那里。”
当我走进那套公寓,才发现这里始终都是我搬走时的模样,蜿蜒而上的旋转楼梯,仰头能看到楼上精致的雕花栏杆。
规整大气的装修风格,墙上框着很有质感的油画,每一件东西的摆放位置都没有变,仿佛我一直住在这里。
就连曾被赵滢建议换掉的窗帘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过往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就是在这套沙发上,他曾把生病和被噩梦惊醒的我保护在怀中,也是在这里,在他熟睡之际,我曾经偷偷吻过他的唇。
此刻,我偷偷地抬起头,刚好看到他的嘴唇,他的唇线清晰,嘴唇有一点冰冷,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性感……
“南江,你热吗?脸怎么这么红?”冷不防的声音响起。
我连忙捧着自己的脸,把脑袋里那些很污的想法挥去。
罗密欧依然安静如初,伸着长长的花茎,这一次开了两朵花,长在一根长长的花茎上。非常好看。
我久久地站立在那里,想伸手摸摸它们,却又猛然收回了手。
“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低着头盯着罗密欧。
他疑惑地看向我:“怎么?”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没有照顾好罗密欧,我不小心把它原来的那只花盆摔碎了。”
“我知道。”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赵滢当天跟我说过这事。”
我曾嘱咐过赵滢不要告诉他,看来还是错信了她……
“对不起,我知道这盆罗密欧对你很重要。”我满怀歉意地说。
“它就是一盆普通的植物,我怕你住进来孤单,给你找点事做。”他回道。
“……”
一盆普通的植物吗?
我想起最初,他认真交代我照顾罗密欧的样子,那时我就认定它承受着某种物品表面判断不了的价值。
直到后来在滨海路的花店门口,穆文茵问他:“我送你的那盆罗密欧你还留着吗?”
可是如今,我竟有些分辨不出他说的普通植物是否有些言不由衷。
不过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再去纠结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离开了窗前,指着楼上:“我可以到上面去看看吗?”
“当然。”
我转过身往楼梯口走去的时候,他没有跟上来。
电影院还是那个电影院,摆设和格局一成不变。我站在门口,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那个第一次走进来捂嘴惊呼的自己,那个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自己,还有那个和他一起安静地看电影的自己。
04
几乎鼓足了所有勇气,我才敢拉开那个抽屉。
笔记本还在,录音笔也还在,它们仿佛被时光遗忘在这里,我伸出手,轻轻地摩擦着它的封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连翻开它的勇气也没有了。
我准备把它们拿起来塞进包里的时候,突然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如果你想要与某人共度余生,那么你就会希望余生尽早开始。
——住在这里,我第一次想开始余生。
前面那句是电影《当哈利遇到莎莉》的台词,后面那句却是我抄写的时候,不经意间加上去的。
很久以前,我问过他一次:“你看过那么多电影,最喜欢的是哪一部?”
他告诉我说是《教父》。
“那你知道我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的声音低沉。
“不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特别喜欢《当哈利遇到莎莉》里的一句台词。”
我本以为他会问我哪一句。
如果他问,我也许会鼓起勇气告诉他,可是他没有问,于是我后来把它写了下来,合着心意,夹在了这个写满影评的笔记本里。
可惜,这是一个不曾被他翻阅,注定要和我远走他乡的笔记本。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坐在火车上,十分疲惫,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极其简短的梦。在梦里,他柔声对我说:“南江,我知道你喜欢哪句台词了,我也喜欢那一句。”
醒来后,我哭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敲三下,不急不缓,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从容优雅的样子。
我说了一声“请进”,与此同时慌张地把笔记本塞进了包里。
他缓步走来:“南江,在医院实习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我想了半天说:“以后看电影都要钱了呢。”
说完觉得更尴尬了。
“如果你想看老电影的话,可以常回来。”他说着走到DVD旁,放了一张蓝光碟片进去,是《天堂电影院》。
一部特别应景,我也特别喜欢的电影。
我知道这也许是我在这个房子里看的最后一部电影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电影里,老去的放映师阿尔夫莱多要年轻的多多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他对年轻的多多说:“在这里居住了一天又一天,你认为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你相信一切都永不会改变。然后你离开了,一年,两年,当你回来时,一切都变了。那条线断了,你所寻找的并不是这里。你只能再次离开很长时间……很多年……直到你能回来寻找你的人们,你出生的土地。但是现在不可能。”
年少轻狂的多多有太多不解:“这些是谁说的?加里·库帕?詹姆士·斯图尔特?亨利·福达?嗯?”
阿尔夫莱多说:“不,多多,没有人说过。这次是我自己说的。生活并不像电影,生活……更艰难。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就会以为这就是全世界。”
他说:“离开这里,去罗马,你还年轻,世界是你的,我已经老了。”
他说:“不准回来,不准想到我们,不准回头,不准写信,想家时要熬住,忘了我们。”
他说:“ 要是你失败逃回来,不要来见我,我不会让你见我,懂吗?”
看到这里,我在黑暗里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有液体流进掌心。
我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放这部电影给我看,阿尔夫莱多说的那些话,也是他想对我说的话吧。
电影的最后,很多年以后的多多回到这里,那个他最敬重的放映师已经离开了人世。
多多放映了那些曾经被老放映师剪掉的电影里的接吻镜头,这个经典画面感动了许许多多的观众,也感动了我。
离开的时候,我把那张《摇滚先生》留在了他的抽屉里。
那是我一直想送给他的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
05
常蔬颖提议说:“想不想出去玩玩?趁这次,我们找个好玩点的地方,最好不要太远的。”
“可以啊。”我赞成她的提议。但是想了想,我有很多向往的地方,都不符合常蔬颖说的条件。
就在这时,餐厅的桌上摆着的一本杂志映入我眼帘,我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那是一本大十六开的胶装刊物。我翻到一篇关于全球十五大设计独特的博物馆的报道,惊讶地发现其中有一家博物馆竟然是用数万件古董瓷器装修而成的法式洋楼。
再看那博物馆的地址,更加震惊了,它竟然就在天津。
我指着报道上那张图跟常蔬颖说:“你知道这里吗?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常蔬颖凑过来一看:“这个地方我去过一次,你别看报道写得多好多好,实际上就是一座堆满瓷器宝石的房子,我去的那次,人还特别多,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常蔬颖说。
“这样啊。”我有点失落,双眼依旧舍不得从杂志图片上离开。
“不过,你如果真的想去的话,”常蔬颖见我有些失望,忽然改口说,“我可以再跟你去一次。”
“真的?”
“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第二天我们调了早起的闹钟,常蔬颖说她找了个导游兼司机,八点在校门口等我们,我心想又不是多远的地方,要导游做什么,但也没有说什么。
等我们洗漱完,常蔬颖化完妆已经快九点了,那个人也没有催促,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一辆路虎车停在那里,一个男生长身玉立地倚在车旁,走近一看,居然是霍源。
“等久了吧。”常蔬颖对霍源说,又凑到我耳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叫了霍源,你不介意吧!”
难怪人说防火防盗防闺密,也不知道霍源用什么收买了她。我还能说什么。
霍源笑着回答:“也没多久。”
一路上,我们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倒也不觉得尴尬。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赤峰道,霍源找地方停好车,下车给我们拉车门,也许是从小生活习惯的原因,他的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绅士气息。
他去买票的时候,常蔬颖忽然说:“南江,刚刚学弟打电话约我去看电影,你们去玩吧,我先走了。”
我说:“你别……”
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霍源对你也算痴情了,给他个机会好吗?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
等霍源拿着三张票回来,常蔬颖已经走了。
他看了看她离开的方向,似乎很开心地说:“我们进去吧。”
“嗯。”
那天不是周末,来的人并没有常蔬颖说的那么夸张,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女导游在跟一群人讲解:“这是数万件古董瓷片、汉白玉石雕、水晶石与玛瑙等装修而成的瓷房子……”
霍源说:“它的前身是一家洋行。”
乍一看去,它的墙体、屋顶、门窗、楼梯都被精美瓷片所包裹,近距离看它,浑身都被震撼,不知收藏家主人是如何突发奇想把他收藏的瓷器都镶嵌在建筑上的。
它太美了,像一个梦。只是站在我身边的人却不是梦里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里也渐渐筑起这样一座瓷房子,它美丽而易碎,是一抽屉的影评和录音,是一封没有只字片语的长信,是曾隔我一步之遥,却永远触不可及的爱情。
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依旧有些恍惚,霍源打断了我的沉思:“对面有个邮局,很多人都在那里寄明信片,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
邮局也是一幢老建筑,我进去买了一包明信片,提起笔,却不知道应该写给谁。
霍源看着我:“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邮局,你在秋日的黄昏里低头写一封信,收信人不明。”
我点点头,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我记得。”
霍源又靠过来一点:“南江,你和我认识的女生都不太一样,你的身上像是蕴藏着一个不同于我们的世界,它让你总是弥漫着一股忧伤。你总是很容易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就是,别人无法靠近你,你也不愿意走出来。”
霍源那番话不轻不重,我握着笔不敢去看他,不敢看他那双澄澈又虔诚的眼。
他自身后轻轻地拥住我,把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南江,你不愿走出来没关系,让我试着走向你。”
“霍源……”
“不要拒绝我好吗?”他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的沙哑。
“霍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不是在五月份送过我一箱东西?”我听到自己平缓的声音泛起波澜。
06
在那一刹那,我想赌一把——于是,我问霍源是不是在五月份送过我一箱东西。
我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他的答案不是否定的,我就答应他,和他试试看。
是的,我一度以为那个因为我转发一条朋友圈,就寄一箱樱桃给我的人,是他。
除了他,我不敢去想还有谁。然而不是的。
他迟疑了很久,最后缓缓地反问:“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没什么。”我不着痕迹地离开他的怀抱,有些失落地说,“对不起,霍源,我们之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缘分。”
“如果……”霍源的眼圈有些泛红,里面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如果你先遇到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不敢直视这样一双眼睛,因为我也想知道如果那个人先遇到的人是我,而不是穆文茵……会怎么样?
“霍源,我羡慕你,你是个天之骄子般幸运的人,你已经拥有了最好的一切。”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得不到你的心。”霍源悲伤地说,“你知道吗?那天,我听到了你对尹菲说的话,你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地狱也不过如此。就像你说的,我这一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受到过这样巨大的挫折。当时,我真想找个人打一架,但有什么用,不管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的心。南江,你真狠。”
我体会过那种灵魂被击碎的感觉,我知道那种痛苦。
可是我,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刚刚,你问我那句话的时候,我以为我有机会了,我感受到了你突然变得柔软的眼神,可是南江,我不想欺骗你。”
我不得不震撼于他的敏感:“对不起霍源,是我不好。”
“没关系,这一次我真的要放手了。南江,你要永远记得,你曾经有过一个和霍源相爱的机会,你把它生生错过了。”
“好,我不会忘记的。”
……
很多年以后,我依然记得这一天,这个老邮局门口霍源和我说这些话的样子。
如果说每个人的青春都有一个告别仪式,那么,在顶楼的电影院里,景之行默然无声地陪我看完那部叫《天堂电影院》的电影,全场我都不敢去看他,极力想要忍着不哭,可是在电影的最后,还是泪流满面。那是我的告别仪式。
而现在,是霍源的。
此后,我们都将重新开始,去奔赴一段崭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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