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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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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府里的都是萧弄带回来的暗卫和亲卫, 办事效率极高。

没有等太久,屋子里的瓷枕就换成了软枕,被子换成更轻软的冰蚕丝, 床幔也换成了丝绸, 连屋里的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羊绒毯子。

钟宴笙恢复了点元气, 感觉浑身汗津津的不太舒服,亲卫们哐当哐当拆床时, 先去沐浴了一番,回来坐在床上,检视软软的冰蚕丝被和枕头。

萧弄抱手倚在床柱边, 瞅着沐浴完后脸色红润, 乌发松松披散着的小美人, 直到这会儿, 冷沉沉的神色才化开了般,恢复了以往的懒散随意:“满意了?”

钟宴笙不太满意地捏了捏手里半软不硬的枕头,看在是展戎翻遍库房才找来的份上, 勉勉强强接受了:“还可以。”

虽然有点难养活,不过看他这样子,倒是养得人心甘情愿的。

让人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递到他面前。

萧弄脑中掠过这个念头, 神色不由滞了一瞬,垂下眸子, 瞅了瞅钟宴笙:“准备睡了?”

钟宴笙嗯嗯点头,抱着小被子, 朝着萧弄投来个“你怎么还不走”的疑惑眼神。

萧弄沉默一瞬, 眉梢略微挑了下:“下午睡了那么久, 方才又眯了会儿, 现在睡得着?”

钟宴笙悄悄撇了撇嘴。

说得好像他很能睡似的, 定王殿下本人不也很能睡,在长柳别院时,每天逮着他给他念书催眠,睡一下午。

萧弄看他眸子乌溜溜的,瞅着自己不吭声,嘴角挑起个弧度:“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这是本王的屋子,你睡了,本王睡哪儿?”

那方才展戎带着人吭哧吭哧拆床时,萧弄怎么一声不吭的,甚至还挺悠哉地在那儿喝茶?

钟宴笙一愣,遗憾地想下床:“那殿下睡吧,我换个房间……”

还没下床,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萧弄揉了把钟宴笙柔软的头发,两指轻轻一用力,就把他推了回去:“睡你的,本王还有事。”

离开的时候,萧弄顺手将桌上的蜡烛熄灭了。

屋里静下来,黑漆漆一片。

钟宴笙坐回床上,愣然回想着萧弄转身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想起,定王殿下回京之后,协同内阁为陛下处理事务,应当是很忙的。

但从他吐完到现在,萧弄一直守在他边上。

沐浴花掉了不少力气,钟宴笙还虚弱着,磨蹭了一下,躺下来侧过身,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攥紧了一角被子。

那日垂钓的时候,淮安侯跟他说,若是往后做了什么,皆是情非得已。

是指让萧弄带走他的事吧。

这是萧弄的房间,萧弄的床,床上浸染着熟悉的气息,冰雪般清冷又苦涩的味道。

困意渐渐涌了上来,钟宴笙感觉整个人都被裹在了那股气息中,模模糊糊地想……定王殿下发现他的身份后,也没撕了他吃了他,可能真的是个好人。

要不然淮安侯和侯夫人也不会放心让他待在定王府吧?

不知道自己被判断成好人的萧弄一踏出房门,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语气淡淡的:“派人守好迢迢,有什么情况即刻来报。”

展戎从没见到萧弄这么仔细过谁,人家提什么应什么,连房间都给人住上了,再想想在书房里王爷冷酷的那句“怎可能”,勉强忍住笑意:“是。”

萧弄冷冷斜过来一眼。

展戎立刻绷住嘴角,保持一脸冷漠。

萧弄面无表情:“收什么,本王又不会割了你的嘴。”

展戎默默后退了三步,以免自己的嘴被割了。

回到书房,萧弄坐到书案前,书案上已经堆起了一摞关于钟宴笙的信报。

展戎低着头,在萧弄翻起那些信报时,简短地汇报:“属下搜寻了京中与姑苏所有关于钟小公子的信息,剔除了部分重复虚假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萧弄翻开了第一份,是京城部分的。

“钟小公子幼时孱弱多病,噩梦不断,缠绵病榻,在京城整整七年,只出过一次门,就在那次遇到了当时被放养出宫的皇子裴泓,救了他一命。

“之后淮安侯因办案时得罪了几位权贵,几人不满淮安侯,多次在老皇帝面前说坏话,半年后淮安侯便被贬出京城,调任姑苏。”

萧弄的目光在“孱弱多病”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眼前浮现出晚上钟宴笙惨白惨白的小脸。

难怪他回京之后,从未听过,也未见过淮安侯府的小公子。

钟宴笙随着淮安侯离开京城时七岁……那时他十四岁,正在暗中集结老定王的残部,也是在那年,剧烈的头疾毫无征兆地爆发。

第一次爆发头疾,是在萧闻澜面前。

那时萧弄还没现在耐痛,没有不动声色忍耐的本领,把萧闻澜吓傻了,还以为萧弄要死了,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哭,口齿不清地求堂兄别死,叫得活像头疾爆发的不是萧弄而是他。

跟萧弄九岁那年刚回京时似的。

那时候萧闻澜才五岁,抱着一脸麻木的萧弄的大腿,嗷嗷哭着问他找爹爹……可萧弄连自己的爹娘都找不到了,又该去哪儿给他找爹?

从一些久远的回忆里抽回神,萧弄面色平静,又翻起了姑苏那边传来的信报。

展戎很有眼色的暂停了会儿,见萧弄重新看起来,继续汇报:“钟小公子随着淮安侯到姑苏后,身体情况逐渐有了好转,淮安侯便请了周如林进府,为钟小公子授课。”

萧弄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周如林?我认识的那个?”

“是。”展戎道,“就是那位周如林老先生,致仕前曾在文华堂和武英堂讲过学。”

文华堂是大儒为储君讲学的地方,武英堂则是诸王读书的地方,萧弄九岁回京时,被老皇帝接进宫里,在武英堂听过学,周如林便是当时的先生之一,不过很快就告老还乡了。

一位为储君和皇子们讲过学的大儒,世家贵族确实会奉为座上宾,请他讲学。

唯一怪异的地方大概就是,淮安侯似乎对钟宴笙考取功名并不热衷,这些年钟宴笙连院试都没参加过。

但萧弄思考了下,换他养着这么个病歪歪的小孩儿,也舍不得他寒窗苦读,只要他平安长生便好。

小雀儿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儿笑一笑,也很慰帖人心了。

……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钟宴笙苦恋他,又不是他苦恋钟宴笙。

萧弄脸色一冷,摒除杂念,重新低头看信报。

他往日里看信报,都只择重点,扫一眼完事,今日倒是颇有兴致般,将书案上堆着的每一封都看完了。

最后一封是关于当年侯夫人产子后,被先太子残党挟持的内容。

因时间久远,也没有知道具体经过的人,大多是底下人的揣测,随意搁在了信报的最底下,信上只道钟宴笙或许是附近村妇所产的孩子,村妇被太子残党灭口,锦衣卫来救援时,因太过混乱,太子残党逃亡,侯夫人惊魂未定,抱错了孩子——

萧弄看得扬起了眉毛。

就他床上那小孩儿的容貌和娇气劲儿,会是个普通村妇所生的孩子?

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展戎见王爷一会儿子脸色发阴,一会儿子脸色又放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萧弄忽然搁下信报:“派人继续挖清楚,侯夫人抱错孩子的前后原委。”

不论是体质容貌,还是钟宴笙气息的作用,都说明了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只是那小孩儿恐怕自己都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不晓得,淮安侯知不知道了。

萧弄眯起眼:“再把淮安侯的老底给本王翻出来。”

关于钟宴笙的气息能为萧弄缓解头疾的事,除了楼清棠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是以听到这个命令,展戎愣了一下:“是。”

见萧弄没有其他要吩咐的了,展戎传下命令后,提了提正事:“主子,前些日子,我们在湖广劫到的那艘船上的人都带过来了,都在刑房里。”

萧弄这才放下信报,起身随意道:“带本王去见见他们的嘴有多硬,才让你们这群废物点心到现在都没撬开他们的嘴。”

展戎不敢吱声,跟在萧弄身后往王府的私牢中走去,犹豫了下道:“主子,您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将德王运私盐的事捅到老皇帝面前?这么些日子,德王恐怕已经做好应对准备了。”

萧弄哼笑了声:“你以为老东西不知道裴永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而已,只不过裴永以为自己藏得好罢了,此事就算捅上去了也没用,至多让裴永被罚禁足一段时日,有什么意思。”

展戎“啊”了声:“那您是想……”

“若是捅上去了,那一整船私盐还得带回来充库。”萧弄拢着袖子,一派悠然闲适的流氓样,“还不如便宜了我们,军费吃紧着呢。”

展戎:“……”

那日在斗花宴上,萧弄把劫到德王运私盐船的事告知德王,把德王吓得不轻,见到萧弄就心虚,到现在都是避着萧弄走的,恐惧得吃不好睡不好,前几日去游猎,也是为了散散郁闷的心情,结果突逢暴雨,又被淋成落汤鸡。

德王担惊受怕这么久,没等来萧弄的动作,恐怕也能渐渐明了,萧弄是把他黑吃黑了。

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他的人就在萧弄手里,哪怕老皇帝发觉了,也不会责问萧弄,否则就要牵连到德王。

整整一船啊……

展戎真切地觉得,未来半年,恐怕德王梦里都是那船私盐了。

钟宴笙有点认床,但没想到这一晚在熟悉的气息包围中,睡得还挺沉。

隔日一早,他是被舔醒的。

钟宴笙睡觉不太规矩,蚕丝被横翻过去,两只脚都在露在了被子外。

那个东西就在舔他的赤足,粗糙温厚的触感,细细地舔过脚心,又痒又麻,钟宴笙从睡梦中猛然清醒过来,双脚缩回被子里,第一次清醒得这么快,惊慌失措:“什么东西……”

一低头就撞上了双熟悉的灰蓝色兽瞳。

踏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见到钟宴笙睁眼,兴奋地扑了过来。

床上就这么点空间,钟宴笙跑都跑不掉,呆滞地被大猫扑在床上。

这回他身上终于没有了香得呛人的香粉味儿了,只有本身芬芳湿润的清幽兰香,好闻极了,踏雪嗅得格外兴奋,毛茸茸大脑袋凑过来,炙热的兽息喷洒在脖子间,意图舔钟宴笙的脸。

钟宴笙脸都红了,努力推着它的脑袋,有点崩溃:“你、你不要舔我!你才舔过我的脚!”

定王殿下能不能管管他家爱舔人的宠物啊!

钟宴笙力气不大,跟在玩闹似的,踏雪仿佛又听不懂人话了,摇着大尾巴,低低嘶鸣着,不停地拱着钟宴笙。

窗外的暗卫们听到动静,齐齐冒出一排脑袋,面面相觑。

踏雪不算刺客,也没伤害钟小公子,他们应不应该管啊?

钟宴笙的里衣被拱得散乱,半边锁骨都露了出来,好不容易跳下床了,赶紧拢着衣裳往外跑。

踏雪轻轻松松跟在后面,仿佛在逗钟宴笙玩儿。

钟宴笙生怕被追上来,又要被扑着舔,慌乱地顺着游廊跑了几步,一头撞上了个坚硬的胸膛,疼得他“呜”了声。

背后揽来只手,随即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跑什么?”

钟宴笙鼻子被撞疼了,眼泪花花涌了出来,揉了揉鼻子,带着点鼻音,很是委屈:“踏雪。”

萧弄护着他,抬头就望见了叼着尾巴哒哒哒追过来的踏雪,立刻猜出发生了什么。

踏雪跟钟宴笙玩着追逐游戏,等他跑了一段,才追过来,一瞅见萧弄,摇个不停的尾巴就僵住了,缓缓后退几步,趴了下来。

它敏锐地感觉到,萧弄的眼神好像要炖了它。

萧弄威胁地瞥了眼踏雪,见它老实了,再低头一看,发现钟宴笙慌里慌张地跑出来,连靴袜都没穿,两只雪白的赤足踩在地上,皱了下眉,弯身想把他抱起来。

钟宴笙察觉到他的动作,赶紧拒绝:“多谢殿下,不用抱,我自己走就好。”

“不让抱?”萧弄垂眸看他。

钟宴笙坚定地点点头。

老是让定王殿下抱他,那算怎么回事呀。

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颠倒,身子一轻。

钟宴笙脑袋晕晕地望着地面,愣了会儿,才意识到,萧弄把他扛了起来,立刻想要挣扎。

才挣了一下,臀部就被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萧弄轻轻松松扛着他:“别乱动。”

钟宴笙从小到大都乖得很,从没打过屁股,呆了几瞬,又羞耻又委屈,脸烫得厉害,生怕萧弄再打他,老老实实不敢乱动了。

回到屋里,萧弄把钟宴笙放到榻上,半跪下来,握着他的脚踝抬起来,打量什么贵重物件似的,仔细看了看他的脚底。

灰扑扑的沾了点灰,没踩到什么弄伤。

钟宴笙皮肤白,脚也很白,因为平日里懒散不爱走动,皮肤格外嫩。

娇得跟朵花儿似的。

掌中细瘦的脚踝单手就能圈住,格外能满足人的掌控欲,萧弄掏出帕子给他擦脚底,心想,王公贵族都不一定有他娇气,哪里像寻常农户的孩子。

钟宴笙没想到萧弄还要给他擦脚。

偏生定王殿下不太会伺候人,更没伺候过他这样娇气的人,哪怕略微收着力道了,也擦得钟宴笙一抖,白生生的脚丫透出红来。

萧弄顿了顿,盯着他的脚停下了动作,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两下。

带着薄茧的有力大手圈着自己的脚踝,记忆仿佛回到了那晚摇晃个不停的画舫上。

钟宴笙被那道落在脚上的炙热目光盯得愈发坐卧不安起来,后背阵阵发麻,脚趾不由微微蜷缩,有些紧张地叫:“定王殿下……”

听到钟宴笙紧绷的声音,半跪在地上萧弄抬了下眼,深蓝色的眼眸宛如某种兽类,盯着自己的猎物不放。

怎么感觉定王殿下跟踏雪似的。

钟宴笙更紧张了,长长的眼睫颤抖个不停,像他画的那幅寒梅栖鸟图上,在枝头摇摇欲坠的小雀儿。

很可怜,又可爱。

萧弄舔了下犬齿,眼底透出几分难以觉察的笑意:“怕我?”

钟宴笙飞快地看他一眼,迟疑了下,诚实地点点头。

怕还敢去长柳别院找他。

小雀儿当真是痴心一片。

钟宴笙忐忑地等待了会儿,脚踝才被放下。

他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方才隐隐的想法很奇怪。

定王殿下又不是踏雪,怎么可能咬他舔他……他真是想多了。

直到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萧弄似乎一整夜没睡,眼底带着淡淡青黑,穿着昨晚的那件松石绿色袍子,身上萦绕着几缕淡淡的血腥气。

钟宴笙怔了一下,毛茸茸黑乎乎的脑袋凑上来,嗅到萧弄腰带前,鼻尖的血腥气愈发浓重,他的眼底不由浮出了担忧之色:“殿下,您受伤了吗?”

要不是他的眼神太过干净,萧弄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看来是严刑拷打的时候,不小心溅了点血在身上。

萧弄沉默了下,抬手把钟宴笙的下巴抬起来,免得他再像只小狗似的,在危险的地方嗅来嗅去的,面不改色道:“嗯,昨晚遭了刺客。”

钟宴笙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啊?”

拷问了一整夜,总算从那几人嘴里撬到了不少消息,还拿到德王两条新的运输私盐的路线,说不准还能再黑吃黑一波,劫点私盐回去充军费。

收获颇丰,萧弄心情不错,逗他:“处理了一整夜,乏得很,用点早饭,去书房读书给本王听?”

血腥气这么浓,钟宴笙都不敢想萧弄受了多重的伤,觉得他可怜极了,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好。”

昨晚钟宴笙吐成那样,负责掌勺的亲卫连夜学习姑苏菜谱,送来上的早饭清淡精致,很符合钟宴笙的胃口。

钟宴笙用饭的时候,萧弄去沐浴了一番,出门时剜了眼无辜的展戎:“也不提醒本王沾了血。”

展戎:“……”

钟宴笙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操旧业的一天。

甚至他在长柳别院的小凳子,都被拿回了王府,搁在萧弄书房的罗汉榻边,被教训过的踏雪趴在旁边,显得格外老实,一见到钟宴笙,大尾巴又忍不住摇了起来。

钟宴笙被舔得有点生气,没有搭理摇尾巴的踏雪,捧着萧弄递过来的书,不由愣了愣。

前一阵从雁南山回侯府后,他生病了几日,不用早起读书,就让云成给他买了个两个话本子偷偷看。

萧弄递给他的,就是他看过的那个话本子的下册。

这话本子是从闽南一带传来的,近来在京中颇为流行,闽南一向好男风,这话本子写的也是男人和男人的故事。

是个娇娇气气的世家公子跟个冷面王爷的故事,故事里写那位小公子暗中恋慕王爷,偏偏王爷不懂怜香惜玉,每每惹得小公子黯然神伤,默默垂泪,甚至呕血。

牙酸得很。

钟宴笙都想不通,怎么还会有比他更事多、更娇气的人。

若不是书房里的闲书都被淮安侯收走了,云成又是偷偷摸摸买来的书,他都看不下去。

联想到萧弄别院的书房里,还收藏了男人和男人的艳情话本,钟宴笙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偷偷望了眼洗去一身血腥气的萧弄。

那张俊美的脸,比话本子里描述得天花乱坠的样子好看多了。

萧弄抬眸看他:“做什么?”

钟宴笙感觉自己发现了个大秘密。

定王殿下不仅喜欢老头儿,还喜欢男人。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不由往之前萧弄放画的地方飘了飘,果然见到自己的三幅画还挂在那。

萧弄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勾了勾:“本王托你递给春松先生的信,送到了没?”

钟宴笙:“……送到了。”

萧弄:“春松先生可喜欢本王的礼物?”

钟宴笙没想到他写了那么封信,还能这么不要脸地问喜不喜欢,沉默了下,硬着头皮道:“我没问,应该是喜欢的吧。”

果然喜欢本王送的东西。

就是太害羞了。

萧弄满意地点点头:“读吧。”

这话本子是展戎买来的,萧弄抽空看完了上册,觉得颇有意思,还没空看下册,正好让钟宴笙读给他听。

钟宴笙翻开书,一看又是一阵牙酸,开头就是王爷受了伤,小公子泪眼涟涟,抱着王爷的腰嘤嘤哭泣。

堂堂定王殿下,就喜欢这种东西吗!

钟宴笙实在有点难以读出口,忍不住跟萧弄东拉西扯起来,嗓音软软地问:“殿下,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萧弄睁开眼望着他:“为什么想回去?”

钟宴笙抿了抿唇。

“淮安侯已经为钟思渡请封了世子,钟思渡拜了京中有名的大儒为师,人人都看好他秋闱的表现。”萧弄淡淡道,“你回去做什么?侯府没你的位置了。”

萧弄的话不大好听,但说的是实话。

钟宴笙心里还是有点难受,他做好了离开侯府的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生辰快到了。”钟宴笙神情低落,“每年娘都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的。”

萧弄伸手在他头顶一阵乱揉:“一碗面罢了,本王还能少了你不成?”

钟宴笙给他揉得唔唔叫,漂亮的五官略皱着,闷闷的不太高兴。

萧弄看了他一会儿,将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才收回手,淡淡道:“行了,等你生辰那日,放你回去总成了?”

钟宴笙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方才还黯淡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嗯!”

“笑一个。”

钟宴笙听话地露出个笑,眼睛弯弯的,漂亮极了。

啧,好吃好喝供着,还想着飞回去。

不过比起方才蔫蔫的样子,还是笑起来好看。

萧弄心里愉悦又不爽:“读。”

钟宴笙只好又看向这本牙酸的话本子,一个字还没念出来,外头忽然又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展戎似乎在叫着什么,但萧闻澜的嗓音更有穿透力:“钟小公子!我来救你了!”

作者有话说:

钟小公子把你引以为傲的瓶子吐了(

关于话本子,瞎弄:代餐,能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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