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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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迟思僵了僵,没说话。
唐梨就站在身旁,她身形高挑,垂头时压落一小片阴影,柔柔覆在楚迟思肩膀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望过来。
楚迟思平生最怕的东西之一,就是唐梨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还有那双满是委屈的浅色眼瞳。
“唐梨……”
楚迟思踌躇着开口:“我……”
话刚说了一半,唐梨迅速打断了她:“我死都不会离婚的,你想都不要想。”
楚迟思被抢了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唐梨俯下身,将头压在她的肩膀上。
褐金长发簇簇垂落,发梢划过她衣衫,于阴暗处,折出零星微弱的光来。
“迟思。”她轻声喊。
一声又一声,喊了许多次。楚迟思每次都会回应,有时是淡淡的“嗯”,有时轻捏她的手心,有时会亲吻她的长发。
每一次都会回应,不会落下。
小楚没有意识到妻妻间的暗流涌动,她还在那里皱着眉头,疯狂翻着手里的小本子。
之前在洗手间时把本子弄散了,多亏唐梨帮着捡回来,排列整齐后,又全部钉了回去。
“你确定,你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吗?”
小楚哗啦啦翻着页,问道:“你没有试过关掉…嗯,保护机制,或者权限之类?”
楚迟思摇头:“早在镜范研发初期,我就签署过保密条款,其中核心代码与管理权限都经过了数层加密,不可以轻易解锁。”
她要考量,要顾虑得太多,同时也束缚了自己。小楚揉揉头,有些泄气:“你说的也是。”
小楚又回去翻本子了。
唐梨凑过来一点,眯了眯眼睫:“迟思,你们和唐弈棋签了什么保密条款?”
楚迟思考虑片刻,说:
“进科院前签了一份,镜范雏形机出来之后又签了一份,都是程序规定里的,要求也很合理。”
她这次没有隐瞒,很直白地解释:“大致是一些要保密的事项,还有危机处理程序之类的。”
北盟科院与北盟星政牵扯颇多,签保密条款也是常有的事情。唐梨很久之前也与上将签过一份,不过和楚迟思签署的这两份合约应该性质不太一样。
唐梨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可能会需要再脱离镜范一次,把唐弈棋办公室与她本人都掀个底朝天才行。
细雨停了半晌,隐约又有要重新开始下的趋势,也不知道天气函数随机到了什么数值,这么阴晴不定,反反复复的。
比起之前“硝烟四起”,“醋坛子炸裂”的情况,现在的旅馆房间要安静许多。
小楚陷入了挑战难题的状态,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好半天都没说话,楚迟思则是有些困倦地侧躺在床边,阖上了眼睛。
黑色背包被唐梨藏起来了,继续锁着迟思她也心疼,于是便解锁了手..铐,想让对方好好睡一会。
小楚平时话很多的,难得坐在书桌旁这么久没出声,唐梨踱步过去,她便仰头望过来。
那双眼睛一直都清清亮亮,黑玻璃珠子似的,像是能够看穿她,直接看到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姐姐。”
小楚转了转中性笔,“我有一些想法,关于镜范、你的存在、还有另一个我的。”
17岁楚迟思的社会经验与人际交往经验约等于零,可是在另一方面上,她却又敏锐准确地吓人。
“你曾经说过,你是个骗子,我不能轻易相信你对吗?”
小楚转着笔,眨了眨眼睛,“我之前误解了你的意思,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唐梨笑了笑,半倚在桌面,抱起手臂来:“是吗,说说看?”
小楚翻着本子,递给她看:
“假如把当前局面比喻作一场国际象棋的残局,我是每次只能走一格的国王,那么你就是场上仅剩的皇后。”
“皇后?”唐梨挑眉笑了笑,慢悠悠地说,“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小楚没听懂她的意思。
“只不过,你的身份并不确定。你可以是黑皇后,也可以是白皇后。”
“你可能会保护我,也可能直接将军(checkmate),毫不犹豫地吃了我。”
小楚把本子拿回来,认认真真地解释:“所以,你既可以是我们决胜的关键,也同时是一个极具威胁的存在。”
唐梨思忖片刻,说:“既然我是皇后,为什么我不能既保护你,又吃了你?”
小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似乎正在质疑什么:长大后的我,最后到底是怎么和姐姐结婚的?
她合上本子:“你知道象棋的各种规则、手段和技巧吗?”
唐梨淡然:“一无所知。”
小楚撇撇嘴:“算了,还是等另一个我醒了,再跟她商量商量吧。”
唐梨扑哧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细细软软的,手感很好:“嗯。”
【你们商量一下吧】
【该怎么最好地利用我】。
小楚对她的“残局理论”信心满满,又开始埋头研究起来了,唐梨思索片刻,决定把旅馆的隔壁房间也定下来。
两个房间由一扇门连接起来,只要打开就可以轻易来到对面,当然也可以锁上,防止对方打扰。
小楚一个人占了一间房,还有点小兴奋,抱着本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继续研究起“被坏蛋绑架”的破局方法来。
“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但是还不完美,需要继续慢慢完善。”
小楚信誓旦旦,吩咐“皇后”(苦力)唐梨帮忙把桌子和电视全部挪开,空出一大片墙面来,给她自由发挥。
“那你慢慢思考,”唐梨失笑,“有事的话立刻砸门或者打电话,知道吗?”
小楚已经开始撕下纸张,一张张贴在墙面上了,她敷衍地向唐梨挥挥手:“知道了。”
唐梨在新房间里逛了几圈,偷摸着藏了几个小圆片,顺手把对着走廊的房门死死锁上,连窗户也扣死了。
她确认这里相对安全,哪怕闯入也需要发出声响后,才默默锁上了两间房中间的连接门。
“咔嗒”一声轻响。
声音被隔绝在墙后,可奇怪的是,唐梨不过在小楚那边呆了20分钟左右,楚迟思这边便安静得吓人了。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空调嗡嗡运转着,而原本睡在床上的人不见踪影,只有洗手间的门紧闭着。
“迟思?迟思?”
唐梨一下子着急起来,她试探着喊了两声,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接着便去拧洗手间的门把手。
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楚迟思确实在里面,她坐在地面上,洗手间的镜子整个卸了下来,被悄无声息地成了好几条细长的碎片。
她手里拿着其中一块碎片,长睫微垂,神色异常冷漠,用碎片在脖颈处比划了几下。
唐梨心猛地一跳。
寒意顺着脊骨往上窜,眼前的一切似乎曾经发生过,与她在那个纹镜“虚假穿越局”中看到的画面重合了:
「楚迟思拿着马克杯碎片,似乎是在轻轻笑着,然后便毫不犹豫地,用碎片往脖颈深处一划。」
“迟思!”动作比思维更快,唐梨几乎是扑了过去,猛地握住她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楚迟思这才注意到她。
可能是觉得屋里热,她换了一件吊带绸布睡裙,黑发柔柔披在身后,勾着脖颈,勾着锁骨,
“你先松手,我暂时还不会结束这次循环。”
楚迟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了一种残忍的地步。她说:“我只是以防万一。”
-
以防…什么万一?
-
玻璃碎片“哐当”坠地,窄而尖锐的镜面中,映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灯光晃着、晃着,露珠般顺着发隙间滚落,楚迟思垂着头,脊背撞到墙壁,不疼,却有一阵软而麻的奇怪感觉。
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
她想要支撑自己站起来,可却又被压了下去。唐梨架在身前,浅色的睫垂着,发梢划过单薄的睡衣,一阵簌簌轻响。
楚迟思看向她,眼里盛着水光。
手腕被很轻地咬了一下,舌尖触上那层薄而软的皮肉,像是把她含在了口中,咬舐着。
诱得脉搏都激烈了几分。
“唐、唐梨!”楚迟思抵上她肩膀,似乎想要推开,可指节一滑,却又将她圈了起来。
斑驳的湿痕蔓延、蔓延,那溪水回溯而上,蔓过白皙的手腕,蔓过细巧的锁骨,覆上她的肩颈。
“我…在纹镜中…加了一个保护机制。”
楚迟思呼吸有些断断续续的,轻声解释着什么:“模糊…模糊镜面(blurred_mirror),会模糊一些……”
话还没说完,
肩膀便被人咬了一口。
不疼,但是又麻又痒,水汽覆着肌肤,热气一缕缕压进来,空气中满是淡香。
“这个保护机制很灵活,会自动模糊一些画面,”楚迟思闭了闭眼睛,声音愈轻,“还有…声音。”
齿贝下的肌肤薄而柔软,一咬便能落下浅浅的红痕,很香,也很甜。
黑发间的耳廓已经红透了,似乎在邀请她尝一尝,于是细密的吻划过脸颊,热气融入耳廓,暂时堵住她的听觉。
“迟思,我有点生气。”
唐梨声音是软的,眼睛也是软的,长睫簌簌蹭着面颊,金发从手心滑落,像一只乖顺的、讨好你的小兽。
温热吐息绕在耳尖,扰乱了原本平静的心神。她字句温软,行动却截然不同:“迟思,我生气了。”
唐梨直视着她,那双干净的浅色眼睛里,已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她声音沙哑,颤抖地说着:
“我气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气你为什么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我气你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
唐梨的声音好凶,压着肩膀的手也重,就这样将她死死抵在墙沿,声声都是化不开的控诉:“迟思,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唐梨低着头,一字字溢出来,“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楚迟思圈着她脖颈,不自觉地叠了叠腿,连带着细窄的肩带也松了几分,绵柔的雪几乎要落在她手里。
她一咬牙,声音高了点:“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三万次循环,我已经什么都试过了!”
声音砸落,碎在两人那所剩无多的空隙中,那些碎片深深浅浅,倒映出她们两人的身影。
楚迟思眼角红得厉害,长睫润着点水意,唇瓣被咬得泛白,凶狠目光被模糊了棱角,直直望到唐梨心底去。
“我——”
她还想说什么,声音却已经被堵在了喉咙中,其实这不像一个吻,更像是困兽的撕咬,像是疯子挣脱了束缚的绳索。
那唇瓣很柔、很软,带着一点点微弱的凉意,原先是浅浅的红,而后化为如水般的艳色。
“迟思,我不许你说那样的话。”
舌尖被咬了咬,传来一阵麻麻的疼意,拽着咬着、交织与撕扯,将细细的呜咽吞入喉。
唐梨垂着头,面颊忽地一痒,原来是楚迟思的手轻轻抚了上来。
细白指节梳理着褐金长发,微凉掌心贴合着肌肤,绵软的触感捧住了她,像以前许多、许多次那样,从来未曾改变过。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才让事情急转直下,变成了无可挽回的样子?
楚迟思垂着头,清冷的眉眼染上了些许颜色,眼角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
乌云般的长发披散着,被薄汗打湿了些许,黏着面颊,勾着脖颈,又散在她那细白的肩上。
她捧着唐梨,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声音也很轻:“唐梨,我的唐梨。”
那眉眼弯弯的,喊得柔韧又缱绻,气息燎着唐梨的下颌,软软地问着:“你会听话吗?”
她会听话,她不会听话。
没有意义的问题。
不管楚迟思说什么,唐梨都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哪怕就像上次暴雨时那样强制退出,她都会想尽方法,再次回到纹镜之中,回来找她的迟思。
“迟思……”
“我会听话,我会很听话,什么话都可以,什么命令都可以,我什么都会去做。”
唐梨的声音很哑,很低,缠在她的耳尖,像是个讨糖的孩子,不依不饶地牵着你的衣角,不肯让你走。
镜面碎了一地,被踩得咯吱轻响。倒映白瓷铺成的天花板,机器运转着,发出一阵嗡嗡声响,吹动着凝滞的空气。
“但不是在这个地方。”
“只要能够出去,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唐梨垂着头,字句像是血,慢慢溢出来,“迟思,我会很听话。”
一节又一节,一字又一字,她步步紧逼,楚迟思吃痛而咬了咬唇,微红唇畔上溢出一粒血珠。
像温软的红玉,像心尖的痣。
她舔了舔下唇,那一粒血珠便晕染开来,衬得唇瓣愈红,皮肤愈白,声音是哑的:“唐梨。”
“对不起。”
她低声说着:“我做不到。”
(……)
楚迟思刚缓过一口气来,却又被人拽起来,她踉踉跄跄地踏出门,踏过一地玻璃碎片,然后跌落在柔软的被褥间。
(……)
这是一个无比精妙,又无比严格的虚拟世界,所有事物都遵循着代码运转着,遵循着设定下的【规则】。
规则不可被打破,就如同她在这里被困了三万次循环,用尽一切办法,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出路。
慢慢地,慢慢地绝望。
世界代码悄然运转,模糊镜面机制开始声响,所有一切的声音与画面,全都被化为了朦胧的雾气。
就像是面对着一张布满雾气的镜子,只不过哪怕用手去擦拭也是无济于事,那些雾气附着在镜面上,只有当所有事情都结束时,才会自动散去。
“你…之前说的文件,我确实找到了,就在唐弈棋那家伙的办公室里,旁边还有一份关于你的生平调查报告。”
“楚迟思,我知道你的意思。”
唐梨覆在她耳畔,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咬得水意战栗:“楚迟思,你想都不要想。”
“文件被我全撕了,当着唐弈棋那家伙的面。”唐梨忽地一笑,声音很轻,“她不敢激发毒素的,楚迟思。”
楚迟思抿着唇,眉睫轻轻拧起。
“唐弈棋握着的把柄只有你,可我却握着一堆可以轻易把她推下去的东西。楚迟思,我不是傻子。”
(……)
“迟思,你猜得很准,对面就是南盟的人,你可能不认识,但我曾经见过她,也清楚她的底细。”
唐梨的声音也不太稳,大多是贴着耳际,字字句句灌进去的,不由分说地,将她填得很满、很满。
“派派和小奚都没事。”
“从科院起飞的一共有六架飞机,三架掩护和她们两人的都没事,只有你的失踪了,她们是有备而来的。”
唐梨的眼眶看起来很红,一直望进楚迟思的眼底深处,那是她的爱人,她的妻子,她的金毛小狗。
她真的来找自己了。
“我们的…筹码很少。我们只有你剩下的一点资料,还有那台留在实验室里的模型机。”
楚迟思挣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要去推唐梨的手腕,可是根本却又推不开。
“那台-那台模型机……”
楚迟思想起什么,蓦然就紧张起来,不止收缩着。她还记得当时建造出模型机之后,找了很多志愿者来做实验,并且收集了不少数据。
“不行,”楚迟思用力摇摇头,“不能…长距离连接,对身体伤害很大。”
唐梨头一次那么凶,哪怕终究是克制着的,可却毫不掩饰那无尽的掠夺意味,激烈得像是要将她吞进去。
“你如果真的心疼我,就撑住。”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撕了,扔了,埋到坟墓里面去,想到不要想,不要纳入你的选项里面去。”
褐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发梢很柔软,飘飘忽忽地晃着,在手心里挠着痒。
朦朦胧胧间,那长发是透过窗沿的一缕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手中。
没有火焰那么热烈,没有阳光那么耀眼,可能并没有那么纯粹也没有那么干净,可是却烙上了她的印记。
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印记。。
小楚一个人占了一间房,爽爽地用纸张贴满了唐梨给她空出的墙面,咬着唇认真思考着。
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过去的,都喜欢严密的逻辑,所以整个镜范世界都是严格其背后【规则】而运转的。
为了能够突破这层“禁锢”般的规则,她需要一些变数,一些变化,去尝试,去突破,去更新背后的法则。
她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就像她能够发明出镜范一样。
对面不知道在干什么,原本很安静,结果忽然叮铃哐啷一阵响,闹得小楚心烦意乱,想去敲门。
不过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她脑子灵活,转的也快,虽然那两个人由于种种限制只能向自己递话,但其中包含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目前所有的信息汇总起来,已经差别能能描绘出大致的蓝图,足够让她去推理,用来做出最为理性、最为客观的判断。
纸张一点点被填满,然后被她贴到墙上,小楚皱着眉,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似乎有什么出了差错。
她认真思考了大半天,没有注意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转眼太阳下沉,都快要到下午了。
午饭都忘了吃,肚子好饿。
生理需求处于马斯洛三角形底层,是每个人都需要满足的基本要求,不管你是圣人还是修道士,你都还是要吃饭的。
饥饿的感觉把小楚从思考模式中拽了出来,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写满纸张的算式,谈话瞥了眼紧闭的连接门,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咚咚!”
小楚敲响了连接的门,喊道:“姐姐,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吃晚饭?”
另一边没有立刻回应她,足足过了十几分钟,唐梨才慢吞吞地打开门。
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明明在室内,兜帽却还套在头上,褐金长发看起来乱乱的,眼角还有点红。
窗户打开着,空调也开到了最高,吹散些许室内黏稠的气息。
这两个人看起来真奇怪,一个慢悠悠站在门口,一个则坐在床沿上,气氛沉默又诡异,与刚才截然不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小楚懒得理她们,目前来说,解决她的生存需求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怕是在纹镜中,人也是要吃饭的不是吗。
“我肚子饿了。”
小楚打量了一眼室内的两人,鼓了鼓嘴唇:“另一个我呢,我还想和她商量事情。”
唐梨心虚:“啊,这……”
话刚说了一半,有个软绵绵的枕头砸在了她头上,又狠又准,硬生生把唐梨的兜帽给砸下来了。
散落的褐金长发间,隐约能望见印在脖颈上的红痕,不过由于印刻的那人早就哭没了力气,所以看起来都很淡。
“商量什么,没什么好商量的。”
楚迟思坐在床沿,她穿着一件高领薄毛衣,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又扔过来一个枕头过来,
唐梨被砸了两下,不敢说话。
“你们怎么又吵架了,”小楚嘀咕着,有些不解,“不是每次吵架都会贴在一起吗,怎么又分开了?”
唐梨揉了揉长发,刚冲洗过的指节还有点黏,总能嗅到一缕她身上的淡香,搅得人心神不宁,又有点馋了。
“你带着年轻小姑娘走吧,”楚迟思堵着气,声音哑哑的,绵绵的,“我不要你了!”
她瞪了唐梨一眼,眼眶看起来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也像是被人欺负过后,声音都沙哑了不少。
“带着她去坐三次过山车,买超大的草莓棉花糖,然后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唐梨理亏又心虚,转眼看到歪在沙发上的玩偶,作势就要塞到小楚怀里:“你真的要我走?那我就把这个当做礼物送她了?”
渣女啊唐梨,居然还惦着任务。
楚迟思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身就要走过来,结果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唐梨惊慌失措,扔了玩偶就来扶她,在床沿旁跪下来,将楚迟思捞到自己怀里,然后慢慢抱紧,抱得很紧。
小楚面无表情,心想:大人真是幼稚,恋爱真是好烦,我肚子要饿死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不过嘛,等式还是成立的!
只要加入“吵架”作为化学式中的“催化剂”,这两人转眼就贴在一起了。
“你还敢抱我,放开。”楚迟思咬着唇,眼角红红的,想要推开对方,结果又被对方凑过来亲了一口。
“迟思,”唐梨依过来些许,唇畔轻触着她耳尖,低声问道,“你真的舍得吗?”
“你真舍得扔下我吗?”
楚迟思半靠在肩膀上,柔顺的长发扑在怀里,拂动间散落开来,露出一小截精致的后颈。
香甜,柔白,像是块小奶酪,被自己又咬又啃,仍旧覆着层薄薄的水红。
她的指尖抵着肩膀,从一侧慢慢地划到另一侧,墨发如溪水轻漾,似是在唐梨心尖上轻轻划过。
“舍得啊,”楚迟思被她搂着,长发簌簌散落,声音倒是小小的,“连一声姐姐都不肯喊,我不要你了,扔了算了。”
唐梨:“…………”
唐梨沉默了半晌,然后倾下身子。
楚迟思听到些摩挲声响,稍微仰起头来,只听她贴着耳旁,声音又低又哑:“姐姐。”
那声喊得太柔、太软。
倏地便侵入她的心坎深处。
唇瓣摩挲着耳廓,唐梨的声音很轻、很柔,慢慢涌进耳廓中,仿佛要在鼓膜里融化:“姐姐。”
“姐姐,你真的会抛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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