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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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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起于一天的晚上。

床头的小海螺灯亮着,橙暖的灯光落在床铺上,楚迟思拿着个平板在看文件,而唐梨在她身旁躺着。

最近北盟事务繁忙,唐梨前一段时间都在忙武装那边的事情,最近终于到收尾阶段,马上就能放假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偶尔能听见电子笔划动时的沙沙声,仿佛一层薄纱般轻柔地落在面上。

唐梨默默翻了个身。

耳畔落下个带着笑意,清清冷冷的声音:“还没睡么?”

楚迟思坐在床头,将手覆上唐梨的头,轻揉了揉她:“你最近辛苦了,快休息吧。”

她的手很柔软,一点点抚过额间,能嗅到腕间那股幽然的淡香,将挡在眉眼间的碎发都拨弄开来。

唐梨眨眨眼,说:“睡不着。”

楚迟思于是倾下身来,湿润的唇瓣落在眼睑,那一片薄薄的皮肤盛着她的吻,吻得皮骨下的心都在跳动。

“乖,晚安。”

楚迟思柔声哄着她,微凉手心贴着额间,“闭上眼睛,慢慢就睡着了。”

你这么哄,我更睡不着了。

唐梨想着,挤过去揽住楚迟思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住,在她的怀里蹭了蹭:“迟思。”

楚迟思揉揉她的头:“嗯?”

唐梨能嗅到些许淡淡的Omega信息素,水流一般在空气中涌动,似乎伸手便能拨弄出涟漪。

“你的易感期应该快到了吧?”但凡牵扯到老婆,唐梨对各种各样日期都记得很清楚,“大概还有多久?”

楚迟思抚着后颈,埋藏在皮肤下的腺体确实有些隐约发烫的迹象,信息素不安分地涌动着,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时期。

只不过,她身为一名Omega,是没办法闻到自己信息素的,也就没法估测目前空中的浓度,给出具体的时间。

“两三天左右吧,”楚迟思关掉平板上的页面,调出一张表格来,“我这次好像晚了一点。”

唐梨说:“确认是两三天吗?”

两人相处多年,对彼此再熟悉不过,有很多话不需要解释,对方都能过直接听懂n

楚迟思一点就通,猜到唐梨应该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嗯,能确定应该是两天之后。”

果不其然,唐梨叹口气。

她声音幽幽怨怨的:“我明天必须要去星政一趟,最早也得后天才能回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辞职呢,唐梨最近十分困扰,正在认真考虑直接跑路,把工作全扔给其他人的可能性。

“我又不着急,”楚迟思捏捏她脸颊,软乎乎的手感很好,“我在家等你回来。”

唐梨偏过头,鼻尖蹭着她的手心,呼吸热热地蔓过皮肤,聚成湿润的水汽。

“那你再亲我一下?”她说。

楚迟思弯睫笑了,将平板随手搁置在桌子上,捧着她的面颊,吻了吻唐梨的额心:“这样?”

蜻蜓点水一般,触即分离,只留下些若有若无的香气,反而越发勾得人心中绵痒。

唐梨反问她:“你说呢?”

楚迟思于是又低下头来,这次绵绵吻在唇瓣上,一点一点,像啄着水的鸟雀,舌尖轻探,触着她的齿贝。

唐梨这下更睡不着了,翻身坐起来,指节扣着她的后颈,进一步加深这个吻。

床头的海螺灯被关掉了。

朦胧的黑暗中,视线被遮盖,轮廓被模糊,她短促的呼吸被无限地放大,一下下地挠着耳朵。。

鉴于两人明天一个要去实验室,一个要出差,于是一切都暂停在那个绵长的吻,等待着有人重新按下播放键。

实在是星政那边催得紧,唐梨一大早就走了,楚迟思打着哈欠按掉闹钟,洗漱穿戴齐整之后去了实验室。

最先注意到楚迟思异样的,是心思比较细腻的奚边岄,大大咧咧的派派还在那里敲代码,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奚边岄偏头看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迟思姐…你还好吗?”

虽然身为Beta,奚边岄并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易感期,但她学习过相关的课程,也能从楚迟思的状态中看出些许端倪与易感期的迹象来。

发烧,头晕,喉咙干痒。

这些都是很明显的易感期初期症状,这时候的Omega心与身都会处于相对脆弱,需要人安抚的阶段。

楚迟思垂着头,面颊上有一些不正常的红晕,她的呼吸也很沉,一直用手捂着滚烫的额头。

见奚边岄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楚迟思只是摇了摇头,说:“谢谢你,我没事的。”

腺体在隐约发烫,压制不住的信息素在耳旁低语,昭示着易感期的即将来临。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按照楚迟思的算法,她的易感期应该是两三天才是,怎么忽然提前了?

头脑有些沉重,楚迟思闭着眼睛,低声说:“我…我确实有一点不舒服。”

楚迟思压了压额心,声音很轻:“今天给大家放假,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两名小助手一口应下,她们只工作到中午就放假,派派欢天喜地地跑了,奚边岄则是将楚迟思送上车。

车子很快停进车库中,楚迟思捂着额头,踉踉跄跄地走进客厅,她一把扶住沙发靠背,这才让自己不至于跌倒。

好烫,好热。

灵魂都燃起了火。

真是要命,明明应该在两三天之后才到来的易感期,却提早地出现了,而更要命的时,唐梨恰好还不在这里。

额头滚烫一片,烧得她混混沌沌。

楚迟思在厨房倒了杯冰水,毫不留情地直接灌下去,然后呛到了自己:“咳,咳咳!”

冰水淌过喉咙,暂时带走了些许热意,楚迟思的面颊,脖颈上全是水,滴滴答答地坠入衣领间。

可是没有用,还是很热。

名为“本能”的雾气压抑住理智,将有序的思维缠成了一团乱麻,她被烧得分毫不剩,四处寻找着水源。

楚迟思一手捂着额心,下意识地去想去拿抑制剂,却在打开柜门后,腾地僵在了原地——

没有,橱柜里本来应该放着数十只抑制剂的地方,此时此刻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没有?

她关上橱柜,这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也说不上完全陌生,就是所有熟悉的家具都变了个位置。

怎么回事?这里并不是2号别墅,我这是在哪里?我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是第几次循环了?管理员又在做什么?那名所谓的攻略者怎么还没有来找自己,她们又在纹镜中寻找着什么?

头好疼,好疼,好疼。

混沌的情感堆叠在脑海里,过去与现在的时间线交织,那些因为唐梨的才被暂时压抑住的记忆,此刻如泥潭般将她吞没。

武器,枪,刀,子弹,一切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还有艳丽的、殷红色的血液,与绽开的盛大焰火。

……哈哈。

她果真是个疯子啊。

屋子里还有许多残余的Alpha信息素,到处都是那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她渴求更多,却得不到满足。

冰冷的水被泼到面颊上,顺着发梢,顺着下颌,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

楚迟思撑着洗手池,五指紧握着瓷边,她仰起头来,那一面光滑的镜面中,倒映出她眼眶微红,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

再睁开时,镜中人目光平静,抬手触碰上镜面,与她的手掌重合在一起。

镜中人说:“楚迟思,你冷静下来,这里已经不是纹镜了。你正处于现实世界里,唐梨只是出差几天,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楚迟思,没有人会伤害你。】

“不…不,”楚迟思捂着额头,眼睛越红,“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是个骗子。

她声音颤抖:“不折不扣的骗子。”

信息素波动得十分汹涌,且不讲任何道理,逐渐淹没了她那引以为傲的理智,让三万次循环的记忆占了上风。

如果她还在纹镜里,那么她的“系统页面”会是破碎一片,不断跳错,无法获取对应的数据与资源。

她需要…那人的信息素。

楚迟思跌跌撞撞地走上楼,手指颤抖地压开两人卧室的门。

这里的残余的Alpha信息素更多了,细线般缠着她的指尖,引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楚迟思“哗啦”拉开柜门,层层叠叠的衣物映入眼帘,被整齐地分为两侧,一边是她的,另一边则是唐梨的。

她伸手触上衣角,滚烫的信息素递入指尖,电流般窜过,让她浑身都颤了一下。

楚迟思攥紧衣角,将那件白色衬衫给扯下来,披在自己的身上。

衣物飘忽地垂落头顶,沾满了那温淡的气息。她垂了垂睫,轻嗅上面的淡香。

不…不够,还要更多。

她需要更多,需要被包裹,被人填满,被人从泥沼中捞起,填补那缺失的一块拼图。。

唐梨快刀斩乱麻,仅用一天就将事情都处理地七七八八,剩下还有些收尾工作则急不得,可以日后慢慢处理。

她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想着要给迟思一个惊喜所以没有通知对方,却在门口时被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吓了一跳。

迟思的易感期提前了?

唐梨顿时慌了神,她连忙推开房门,大声喊了一句:“迟思?”

屋子里静悄悄的,信息素却滂湃汹涌,浓郁地包裹住她,给予唐梨一个无声的答案:

【楚迟思肯定还在这里。】

唐梨快步上楼,打开信息素最浓烈的卧室,可是里面空空荡荡的,还隐约能闻到些许血腥味。

直到她将衣柜门拉开——

楚迟思缩在窄小的衣柜里,里面的衣服被她拽得乱七八糟,一件接着一件层叠堆积,环绕在她的周围。

她抱着自己,呼吸不止地颤抖,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阴影与堆叠而起的衣物中,似蜷缩于巢中的幼鸟。

唐梨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之前大力推行的信息素控制训练之中,当然也包括了性别之间的差异,以及意外情况等等的讲座,其中就有提到过类似的情况。

说Alpha或Omega在其易感期间,倘若伴侣不在身旁,会因为对信息素的渴求,而将对方的衣服堆积起来,筑成类似于巢穴般的物品。

衣柜原本是挺宽敞的,奈何唐梨就喜欢乱买东西,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堆得满满当当,不剩多少空间。

楚迟思缩在角落里,双手缓着肩膀,身子弓下些许,裤脚被拽得稍微提起,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脚踝。

那是幼鸟蜷缩的巢穴,独属于她的堡垒,将她深深、深深地埋藏在里面。

唐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小心翼翼地扶着门,轻声喊她的名字:“迟思?”

光线骤然冲进衣柜里。

楚迟思埋在衣物间,整个人都显得很小。她瑟缩一下,用手背挡住光,慢慢抬起头来。

白衬衫搭在头顶,边角垂落下来,遮掩住大部分的面容,恍然间,像是位披着白纱的新娘。

眼睛藏在衣角下,满是血丝。

唐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迟思便冲了出来,她死死攥住唐梨衣领,将对方猛地推倒在地上。

“咚”的一声,两人齐齐撞在地面上。

唐梨下意识地想要去护住她,却被一把锋利刀刃抵上了脖颈。

楚迟思架在她的身上,刀刃一寸寸往里压着,抑制住呼吸,握着刀的手腕上有明显的血痕。

她说:“敢碰我一下,试试看?”

楚迟思弯眉轻笑着,声音娇柔,吐字却一个比一个阴冷:“我立刻杀了你。”

唐梨愣了愣,旋即蹙紧了眉心:楚迟思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面颊苍白,耳廓连到后颈的肌肤却泛着薄红,一碰便能沁出水珠。

比起平日里冷静正经的楚迟思,现在的她,要更接近那个藏在心底深处,偶尔才会冒出头来的——小疯子。

刀刃锋利,楚迟思撞进怀里的力道也很大,唐梨“嘶”地吸口冷气,想直起身子来:“迟思…我……”

抵着喉咙的刀又深了几分,楚迟思咬着唇,手一直在颤抖:“不许这么喊我!”

“给我闭嘴,不许再喊那两个字,”她声音沙哑,“你不是她,你是一个骗子。”

楚迟思攥紧刀柄,骨节都泛白,含着微弱而不可闻的哭腔:“只有她可以这样喊我。”

那个“她”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只不过,那混混沌沌的思绪中,忽地闯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轻缓地淌入耳中:“迟思。”

空气中都是Alpha的信息素,比衣物上残余的那一点梨香更清晰,更温暖,密不通风地包裹住了楚迟思。

手指环过后颈,轻轻扣着她。

楚迟思的动作停住了,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唐梨,一言不发。

唐梨将脖颈间的刀刃慢慢推开,而后撑着地面,稍微直起身子来。

她吻着楚迟思的唇,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碎了怀里的人,

唐梨轻声说:“迟思,是我。”

她小心地避开伤口,而后没入五指间,将楚迟思扣入掌心。

信息素融在一起,两人十指相依,自紧贴的皮肤间渡来暖意。

“对不起,”唐梨温声说着,将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眼角眉梢,“我回来晚了。”

怀里的人怔了怔。

她摩挲着楚迟思的后颈,指尖不过微微动了一下,都能触碰到藏不住的颤抖。

楚迟思张了张口:“我……”

“迟思,别害怕。”唐梨安慰着她,“你慢慢深呼吸,然后回想一下,我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不是在纹镜,也不是在水镜。

她们正处于现实之中,正在她们一起生活了许多年,温馨而美好的家里。

在家里,你永远不需要害怕。

你是安全的。

有人会一直在你身旁,有人会逗你开心,有人会永远保护你,有人喜欢你,有人会爱你。

楚迟思垂着头,目光逐渐软下来。

唐梨轻声说着:“你想起来了吗?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楚迟思不再架在她身上,松开禁锢着对方的力道,扑进怀里,用力地抱紧她。

那呼吸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全都融化在唐梨怀里:“唐梨……”

“没事了,没事了。”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唐梨一手环抱住楚迟思,另一只手则撑着地面,稍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手腕的伤口。

那里刀痕斑驳,有深有浅,有新有旧,被动作一牵动,又渗出些血丝来。

唐梨看得蹙紧了眉心。

刚看了两眼,面颊就被楚迟思掰回来,被迫直视着对方那一双有些微湿润的眼睛。

她的掌心贴着面颊,滚烫得厉害,唐梨这才注意到,楚迟思正穿着自己的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系到最顶处,而肩膀上也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衬得肤色柔白,唇瓣微红。

“唐梨,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楚迟思捧着她的下颌,唇瓣在面颊轻蹭:“你是我的,我要把你锁起来。”

那个冷静自持,总是说着要尊重她的楚迟思,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被她自己扔到哪里去了。

而在唐梨面前,是那个忠于本心,喜欢粘着她,锁着她的小疯子。

是属于她的小疯子。

唐梨“扑哧”笑了,贴上她的额心,与楚迟思十指相扣着:“嗯,我是你的。”

【迟思,我永远属于你】

“唐梨,我的小狗,”楚迟思窝在她肩窝里,挠了挠她手心,“你亲亲我好不好?”

唐梨于是低下头,吻她的眼角眉梢,吻她泛红的鼻尖与唇角。

原本挂着水汽,紧紧皱起的眼角,被她一下下吻出了几分笑意。

楚迟思眉睫弯弯的,陷在唐梨怀里,软声喊她的名字:“唐梨,我好喜欢你。”

满地都是衣物,有日常穿的,有上班穿的,还有那件繁琐复杂的少将正装,被筑成个小小的巢。

在这层层叠叠之间的,藏着某种归属感,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依恋,花火一般乍然亮起,被她捉在手心。。

许久之后,客厅中的灯光亮起,空调嗡嗡运转着,吹散了有些滞热的空气。

楚迟思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唐梨坐在她对面,翻着面前的医药箱。

“迟思,你……你怎么会把自己划伤成这样?你不疼的吗?”

唐梨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可以找抑制剂啊,为什么要用疼痛来压制易感期?”

楚迟思辩解说:“家里没有。”

唐梨一想,家里好像还真的没有,毕竟依照两人的幸福生活,压根就不需要抑制剂这种东西。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情况。

唐梨在医药箱里翻翻找找,拿出绷带与药水来,用棉签沾了碘酒,涂在在腕的伤口上。

楚迟思蹙紧了眉,一声不吭。

唐梨也没说话,目光落在纵横错乱的好几道伤口上,默不作声地帮她涂药。

血痂悄然散开,被纱布一点点拭去,清水都染了血色,更显得有些狰狞。

垃圾桶里扔了好几根用过的棉签,唐梨长呼一口气,将新的棉签挤上药膏,缓慢地涂在伤口上。

纱布一圈圈缠过伤口,被“咔嚓”剪短,而后黏上了一块小胶布。

楚迟思收回手来,左右打量着绷带,说:“你缠得真好看。”

唐梨气不打一处来,颇有点用力地捏了捏楚迟思另一边的手心:“好看?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把家里的刀都扔了。”

她有点没控住音量,楚迟思咬着一丝唇,嘀咕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唐梨哭笑不得:“迟思,我生气啊!”

那双黑眼睛看着唐梨,涌出些许微不可见的红,清冽得让她心颤。

楚迟思垂下头,鼻尖都是红的,她用长睫掩住水光,怯生生地说:“可是我很疼。”

唐梨:“…………”

唐梨一顿,放柔了许多许多,她揽过楚迟思肩膀,绵绵哄着说:“哪里疼?”

易感期还没过去,信息素在血液中不安分地流淌着,让楚迟思暂时抛开了一直苦苦维持的冷静,在自己老婆面前撒撒娇。

楚迟思抵着她的颈窝,也环手抱住唐梨,糯糯地回答:“哪里都疼。”

唐梨又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你倒是知道怎么对付我。”

楚迟思“扑哧”笑了,细小的气流钻入耳朵,小猫一样挠着她:“是啊,我可知道你害怕什么了。”

唐梨又捏捏她手心:“还敢笑。”

楚迟思倒在她怀里,笑得眉睫弯弯,在唐梨喉骨处划了划:“我一般都是很克制的。”

很克制,很尊重人,只把小心思全都藏起来,不让唐梨轻易看见。

唐梨说:“一般?”

楚迟思说:“除非情况特殊,冷静克制对你来说不起作用了——就得换种方法。”

唐梨哭笑不得,又不能拿伤员怎么样,只能咬咬自己的牙,“…真是,这让我怎么办。”

楚迟思拨弄着绷带,把胶布扯松了一点点,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她枕着唐梨的肩膀,用指尖刮了刮纱布,刮出些许簌簌声响:“这个东西要包多久啊,我又不疼。”

唐梨一板一眼:“我每天帮你换药,包到你伤口好为止。”

楚迟思又问:“你提前一天赶回来,星政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唐梨点头:“嗯,接下来一段日子都会很清闲,收尾工作用通讯交接就好。”

可能是易感期的Omega格外敏-感,脆弱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那些记忆的重现,今天的楚迟思特别黏人。

也意外地喜欢对她撒娇。

楚迟思凑上来,她凑得好近好近,几乎像是要吻到唐梨鼻尖:“那我这两天缠着你……”

她小心地问:“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可能,”唐梨帮她把纱布整理好一点,又把胶带黏紧,“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楚迟思等得就是她这句话,眉眼似月牙般弯起,轻蹭着唐梨的下颌:“那你亲亲我。”

唐梨故意说:“不要。”

楚迟思环过她的脖颈,又去拨弄刚整理好的纱布:“可是我好疼,浑身都疼。”

她喃喃自语着,“好疼。”

唐梨一下子没了脾气,任由她胡乱拽着自己的长发,柔声哄着:“不疼了,我帮你吹一吹?”

楚迟思说:“吹一下太幼稚了,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她抿唇笑着,颊边酒窝很甜:“你多亲我几下,我就不疼了。”

唐梨也被她逗笑了,俯身吻着她的眼睑,又亲亲那泛红的眼角:“还疼吗?”

楚迟思半阖着眼:“还是很疼。”

唐梨于是又亲上她的鼻尖,亲她柔腻的面颊,亲她水润的唇:“这样呢?”

楚迟思说:“好一点点了。”

唇瓣相贴着,舌尖描过边缘,水汽咬啮舌尖,缠着她的呼吸,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楚迟思陷在沙发里,舌尖轻舔她的唇,将甜意都抢走,细细地,不露痕迹地尝着她身上的淡香。

不知过了多久,唐梨松开她,声音缱绻温柔:“现在还疼吗?”

楚迟思摇摇头:“不疼了。”

唐梨才退了回来,楚迟思手腕有伤不方便,她便帮对方将衣领一枚枚扣好,抚平附近的褶皱。

楚迟思忽地想起什么,刚才那个娇娇的气一下子泄了,有点心虚地说:“唐梨,对不起。”

唐梨说:“对不起什么?”

“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楚迟思拢着指节,真想把不久前躲进衣柜的自己给拽出来,“对不起。”

唐梨抬起手来,描了描她的唇,指尖轻探,就触到了些许楚迟思呼出的水汽:“没有弄脏。”

她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只是被打湿了而已。”

楚迟思:“…………”

对话以一个粉色汤圆砸到唐梨头上告终,她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我动不了,你自己拿去洗。”。

洗衣机最近劳苦功高,唐梨调节好时间与模式后,去厨房给两人做晚饭。

考虑到易感期的缘故,唐梨选了比较高热量的食物,这样能更好地补充体力,帮助对方度过潮—热。

当然,纯净水也很重要。易感期很容易带来脱水与虚脱,是一件会维持几天,需要好好规划的事情。

晚餐之后是电视时间,其实看什么频道,看什么电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要黏在一起。

楚迟思今天拿着一块杏仁巧克力,她仔仔细细地撕开包装,将铝箔翻折叠好,然后啃了一小口。

巧克力很甜,入口即化,里面还有许多杏仁的小碎块,更加添加不少口感与风味。

“好吃。”楚迟思评价说。

楚迟思窝在沙发上,披着那一条她惯喜欢的毛绒小毯子,怀中抱着个粉色水母,向唐梨招招手。

唐梨被“召唤”过去,挤挤在楚迟思身旁坐下,抢了一点她披着的小毯子,也抢了点她身上的淡香。

“今天看什么?”唐梨问。

楚迟思饶有兴致地看看平板,又看看唐梨,“我想看恐怖片。”

唐梨挑眉:“真的,你不怕?”

“我什么时候怕过鬼,”楚迟思嗓音淡淡,“人类的恐惧源于未知,鬼魂本就不存在,何来未知。”

唐梨说:“可是我听小奚说,之前(在纹镜里)我雨夜爬窗,可把你吓得不轻,脸色可苍白了。”

楚迟思:“…………”

“你还好意思说,”楚迟思瞪她一眼,“把我一个人扔在别墅里,我早上看监控都快气疯了,差点没有直接杀过去。”

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里,这下轮到唐梨心虚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会半夜落跑。”

楚迟思满意:“这还差不多。”

她果真如她所说那般,挑了一部还蛮有名的恐怖电影,随着阴森森的音乐响起,电影也拉开帷幕。

楚迟思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只不过时不时会拽拽唐梨的袖口,把她拉过来些许,然后在她耳畔念叨电影的种种不合理之处。

唐梨喜欢她,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碎碎念叨,也喜欢她吹在耳畔的温热呼吸。

于是什么都是好的,她会认真听。

唐梨倚在沙发上,扔了几粒开心果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问:“今天怎么忽然想看恐怖片?”

“因为…很好奇?”

楚迟思掰下一块巧克力,说:“说实话,我一直很难感受到所谓‘恐惧’的情绪。”

“之前雨夜那次,与其说是被你吓到,不如更多是担心吧。担心计划失败,担心南盟的人还活着,也很担心你。”

楚迟思正说着,忽地被身旁的人亲了一口,她转过头去,望见那双再熟悉不过,清澈干净的浅色眼瞳。

“不会了,”唐梨吻了吻她的唇,那里都是巧克力的香味,“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其实这可说不准。

现实中的概率与书本上的不同,现实之中,哪怕是再确凿、再肯定的事情,其概率也很难达到100%。

不过楚迟思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唐梨还留在自己身边,不会离开就行了。

两人紧挨着彼此,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淹没在朦胧的黑暗与电影音乐中,却仍旧无比清晰。

她们靠得那么近,随时都是说上几句悄悄话,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分享着独属于两人的秘密与时光。

电影播放着,灯光明明灭灭,画面与音效都恐怖极了,动不动就有诡异的玩偶冒出来,血浆冲破了电梯,直往走廊奔涌而来。

楚迟思看得快要睡着了。

唐梨也是,昏昏欲睡地半阖着眼。

两人不愧是伴侣,都没什么艺术鉴赏能力,所谓的艺术细胞更是跌破了负值。

楚迟思一直觉得电影里的逻辑与现实不符,而唐梨则看惯大风大浪,这点小惊吓压根对她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为什么边岄会觉得这东西很可怕?”楚迟思难以置信,“她说这部电影超级恐怖,我才想试试看的。”

唐梨笑了:“小奚那姑娘性子腼腆,胆子也小。她还很害怕我呢,你怕我不?”

楚迟思摇头:“不怕。”

唐梨耸耸肩:“这不就是了,每个人感知恐惧的方法不同,会产生恐惧的事物也不同,没有可比性。”

这么一本正经,都不像唐梨了。

楚迟思偏过头来,用手指点了点唐梨肩膀,“难得听你说这样的话。”

唐梨说:“那是,不会正经起来的Alpha是找不到老婆的。”

楚迟思:“…………”

果不其然,唐梨的正经永远都维持不过三秒钟,特别是在老婆面前,抓紧了每一个机会去疯狂逗她。

电影继续播放着,很快到了男人用斧头疯狂砸门,屏幕上一片哐哐当当十分激烈,楚迟思却打了个哈欠。

衣物摩挲着,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拢了拢小毯子,说:“我睡一会,就一会。”

唐梨逗她说:“真的?”

楚迟思闭着眼睛,含糊地点点头:“嗯,一会,待会醒了再继续看电影,你不用搭理我。”

她靠在沙发上,很快呼吸便平稳下来。过了五六分钟,唐梨刚准备说话,便发现对方似乎要睡着了。

唐梨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迟思,你靠在我身上吧,这样舒服些。”

楚迟思好像是听到了,窸窸窣窣地靠过去,糯米团子一样栽进她怀里,搂紧唐梨的腰。

她呓语般说着:“你好暖……”

唐梨揉了揉她的头,将楚迟思抱紧些许,声音又轻又小:“晚安,明早我叫你。”

楚迟思依在肩膀旁,呼吸细细柔柔的,含混不清地嘀咕了句什么,只有唐梨能够听到。

唐梨“扑哧”笑了,将那张滑落些许的小毯子拉上来,盖在楚迟思的肩膀上:“嗯,什么都可以。”

“…好啊,明天给你做蛋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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